此时的拓拔野,衣衫尽碎,佝偻着身躯,跪伏在床榻边,面朝里,看不清脸上表情。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摁着右眼,整个人瑟瑟发抖,室内桌凳翻滚一片狼藉。
“主上”
二人同时落地出声。
“出去”
声音嘶哑,从喉咙里发出斯斯斯的怪音。
“主上”
二人仍向着拓拔野欺进
“出去”
声音模糊的仿佛从喉咙里挤压碾碎出来一样。
“主上”
呼吸间,罗夜和卫翦已至跟前,同时伸手搭上拓拔野的肩背。
一股暴烈的气息,反震得两人倒退二三十丈,门窗粉碎,院子里石桌花草湮灭。
“主上”
惊惧的大叫
拓拔野慢慢地起身站立,缓缓转过身来,放下捂住右眼的手,抬起头来。
双眼血红,往日漂浮在周身的煞气,如今是一圈实质的血红在翻腾,裸露的皮肤下,可见周身的血管粗大如拇指,看得见血管内血流的脉动听得见汩汩的血流声。
罗夜和卫翦的血液凝固,如看到了死神。
“主上”
卫翦的牙齿打着颤,惊惧的喃喃道。
拓拔野一步一步的走出内室,向着院子走来。
……
睡梦中的阿离,一阵一阵的心悸,谁的手揪住了他的心脏,透不过气来。阿离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吸气,在床上挣扎,扭动。蔓娘扑上前来,大声唤他!
阿离陡然睁大眼睛,抓着蔓娘,浑身瑟瑟发抖,面色仓白如纸。
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无力的扯着蔓娘,眼神凄凉恐惧:“拓拔野呢?”
哆哆嗦嗦的往下爬,从床上倒栽下来。
蔓娘赶紧去搂他。
阿离像不认识蔓娘一般,气力猛增,推了蔓娘一个倒退,爬起来贴贴撞撞往门外跑,与进门来的小伍猛撞一起,都各退了两步,他浑不在意,从开着的房门跑了出去。
阿离像是疯了一般。
他疯狂的跑过院子,从回廊里穿过,耳边似乎有许多人在奔跑尖叫,他逆着慌乱的人群,跨过门槛,跑向风暴的中心。
拓拔野站在院子里,他的身边无数的尸身,都是残肢断臂,有侍卫的有仆从的,手里没有刀枪,双手就是利器。抓住每一个身旁的人,用力撕扯,拆成两半远远扔开。眼神没有焦距,只是盲目的杀戮、杀戮……
罗夜卫翦浑身鲜血,手里拿着绳索,已经寸断。
拓拔野背对着门口站着,徒手将一个侍卫撕成两半。
阿离奔向了拓拔野。
“阿离——”
“不——啊——”
阿离从背后紧紧地抱着拓拔野的腰身,整个人挂在了拓拔野的身上。
紧紧地、紧紧地,用自己的右手抓着自己的左手腕,任凭拓拔野的摆动,亦不松手。
我看见过你!
你是如此熟悉!
我不怕你!
你并不可怕!
我来接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不要害怕,我来接你了!
……
阿离一直在心里这样说着。他的脸紧紧贴着拓跋野的背心,双手死死抱着!
一直不停地说着。
不停地说!
……
……
院子里面是人间地狱。
林軻接到消息来到院子时,看到的就是人间地狱。脚下鲜血淋漓,尸身遍地,浓浓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圣王带来的年青公子和圣王赤身倒在血泊之中,墙跟前有一个身影挣扎站起,浑身欲血,圣王身边叫蔓娘的侍女和卫伍跪趴在门外。
……
拓拔野醒来时,天刚微启明。
林軻已经换了院子,封锁了消息。也幸得是深夜,不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拓拔野魅影毒发,一夜撕碎了七十余人侍卫和仆从。
卫翦和罗夜身受重伤。
……
阿离昏迷不醒
“主上”
蔓娘伏地瑟瑟发抖
“主上,阿离也出现异状!”
拓拔野虚弱的起身。
“刚才侍候主上,将阿离从主上身旁分开,发现阿离他、他、……”
“他如何?”
“王上,下官们发现阿离这孩子的发丝颜色变了,头发末端变成了银白,着实诡异!”
因着林軻也是目击证人,又是朝廷命官,昨夜之事后续也是他在安排,故以,如今也算知根知底。林軻从国主处得知,圣王多年未回是为寻药,昨夜才知是魅影。
蔓娘不能接受之事,林軻说了出来。
拓拔野起身去看阿离。阿离与他一室之隔,安静的躺着,他的发色已渐渐恢复,只剩下发稍两三寸,还是银白色。
拓拔野摩挲着阿离的银发,打量着他。握着他的手,摸了摸,看到左手腕黑紫,五个指印明显,肿的发亮。
“这是为何?”
拓拔野低沉隐有怒意。
“禀主上,这是阿离阻止你杀戮,抱着你,自己将自己抓的!”
蔓娘低头吟着泪说。
“昨夜三更,阿离从梦里惊醒,像疯了一般,要找主上您,单衣赤脚跑了出去,我和小伍都追不上。想着定是出事了!跟在后面跑,哪想阿离如此娇弱的,确那般速度,等我们追上时,正看见、正看见主上——”
“阿离拼了性命不要,死死的抱着您,后来主上您慢慢平静倒地,属下们才敢近身。”
……
原来我疯狂时,身上的温暖是你给的!
眼光下移,揭开锦被,看到平时被呵护备至的一双洁白玉足,现在浑是裂口,擦了一层乌黑药汁,又肿又黑……
“都退下吧!”
“是”
在林軻和蔓娘要出门口时
“林軻,本王命你,寻到归元大师下落!”
“是”
“退下吧!”
“是”
……
拓拔野心里疼厉害,轻轻抱起阿离,搂于胸前,低头在阿离额头轻轻地印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