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主帐内，拓拔野安坐营塌之侧，怀里还抱着垂泪的阿离。怒极过后反而不动声色，半晌，才瞋目切齿道:“为阻止本王回皇都，倒是使了通天的好手段！”

“敢问卫小将军，返回之时可有暴露行踪？”

林軻也从极度震惊恐慌之中缓了过来，问卫伍。

“属下去爆炸处查看时，没有发现人迹，想来下药之人都已经撤离，后来地动山摇，飞沙乱石，更是惊险万分，鸟兽飞绝人迹踪灭，应无人觉察到属下。”

“想来定是看到了圣王殿下的马车，随行人员又颇多，认定我等必定回城了。万料不到因阿离小公子受伤耽搁了上路。”

拓拔野低头凝视着阿离，想起之前蔓娘说的话，你是感知了危险了么？不惜损伤身体，也要救了这么多人等性命！我等权倾朝野位及人臣，却还是不能护你平安无虞！拓拔野托着阿离，坚毅冷硬的四方脸摩挲着阿离苍白的小脸蛋，眼神忧郁而深邃、寂寞中带炽烈……

“王上，对方既然不惜闹这大的动静阻止我等回皇都，必还有后招。下官建议，在今晚对方还不知我等侥幸脱险的情况下，我等以雷霆之势回到皇都，方是上策，只是，只是……”林軻看着卫伍和阿离，实在无法开口。

拓拔野直盯着蔓娘。

“小伍都是皮外伤，稍作处理，应无大碍，只是多受些痛罢了！只是，阿离怕是受不住，又怕筋骨错位后患就大了……”

“本王且问你，可有法保他两个时辰不受疼痛？”深沉的言语里夹着冰渣。

“这倒可！属下用针灸之法封住痛穴。”

蔓娘答道。

“还请林大人安排事宜，半刻后动身！”

“是！下官这就安排。”

……

林軻亲自拜访了安南国使团。安南是相邻几国中实力与地域人口最小的国家！名副其实的女儿国，地处南蛮之善苗疆巫蛊，出产铁石，原是母系部落，后历任国主甚有手段，用联姻拓展外交关系，慢慢发展成如今的弹丸小国，世代以女为尊。此次的使者是安南国的内阁元老安南静，是当今安南国主的亲姑妈，四十有余年纪，平时都一身素色长袍，不苟言笑，甚是严厉，此次已是第三次探访大夏国，与大夏渊源深厚。也是一直主张与大夏国睦邻友好关系的大臣，与大夏太后是旧识。

安南静一行在傍晚时分，也被山崩地裂的动静所震惊，一直在等待消息！此时林軻大人来报，也是后怕不已。安南静表明，愿与圣王殿下同进退，夜回皇都。当即收拾行装，除了朝贡的物品和文书，其它具是销毁丢弃，众女子也是褪下红妆换戎装，比男子更利落坦荡，的确巾帼不让须眉。

林軻去拜见单子彦时，单子彦拖着残腿更是当场跪伏在地:“下官的性命，是圣王殿下和林大人所救，一路也是拜圣王和大人所托得诸多照护，如有所需，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莫说只是多受些苦累，只要见到烈焰大将军，即使爬下官也能爬去。”

……

而主帐中，拓拔野托起阿离小脸，用手指轻轻抚摸，犹觉不够，又用他的大糙脸贴着阿离的脸蛋，摩挲轻吻，望着阿离的眼睛:“别害怕！睡一觉！”在心里又承诺道:“相信我，我定把你带回皇都。”

阿离抓着拓拔野的袖子陷入沉睡之中。

拓拔野点了他的睡穴。

“行针止痛，上夹板。”

阿离的伤腿被简易的木板牢牢固定，用布条紧紧裹住。拓拔野用双手托着他，又用了布巾一圈一圈的将这个娇贵的小人儿捆绑在身上。

漆黑的夜里，一众人弃车从简，骑上马呼啸而去，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半个时辰后，到了望城坡前，眼前的景像远比想象更为震撼，断壁残垣，满目疮痍，行程也更艰难。道路已经完全没有，山上土石严重松动，树木倒塌，横七竖八的残枝交错，巨石强森危如累卵。为确保安全，没有亮起火把，已是月下旬，小半轮残月散发着了无生气的灰色光晕，又被树枝遮挡，任是一行人艺高胆大，目光如炬，也是天昏地暗后的目大不睹。

刚到山前，一行就已弃马徒步而行。好在留下的都是精锐之军，众志成城在这天催地塌生生扒开一条可行路，向着皇都的方向前行。

拓拔野一直保持着双手托住阿离的姿态，每到颠簸之处，必定护着怀中人儿的平稳，从没有像如此过，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谨慎，每踏过一道坡坎都心生感激。

“王上，小公子情况如何？”实在是步步维坚，纵使心急如焚，预计的两个时辰已过半去，前方还是茫茫山野，林軻一边辨认着方向，一边靠近圣王身边，低身道。

排除圣王的因素外，阿离的确讨人喜欢让人对其心生怜爱。经望城坡事件后，林軻更是对阿离一人一虎生起敬畏之情。林軻睿智，但不武断，更尊重直觉。

黑暗中，看不清阿离的样儿，只能从温热的手感中感知一切尚好！

“尚好！抓紧时间，必须在天亮前进城！”否则，不知还会有何变故。

“是！”

林軻紧了紧腰间的绳索。先前黑暗中前行困难，不时有人会走在酥松的土石上，更甚者摔下深坑，后就用绳子布带把大伙串了起来，前头先锋队打头，速度提升不少，伤亡也降低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