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辰躺在床上,微微睁着眼,瞳孔湿润,情丝缠绕眼角。
他整个人蜷缩着,身体轻轻颤抖,脸上布满细汗,肌肤如同被开水烫过一般艳红,胸膛一起一伏,都是勾人的甜腻喘息。
虞秋白站在床边,神情认真的端详这个人。
他的眉眼有几分肖似纪星辰,眼尾微微上挑,善睐之间显多情又风流。
他两片嘴唇与纪星辰极为相似,上嘴唇略薄,唇峰尖尖,唇角像海鸥展翅的弧度,轻轻一抿便有三分笑意。
但是,这个人叫齐毓。
虞秋白俯下身问他:“你是齐毓,还是纪星辰?”
床上的人目光迷离,嘴里只发出急促的呼吸,扑在虞秋白的双睫。
虞秋白凝视这双眼,伸出手掐住对方下巴,认真的又问一遍:“你究竟……是纪星辰吗?”
他手心上有一层薄汗,心跳得很快。墙上分针挪动一格,此刻这声音入他耳中都被无限放大。
他迫切、压抑、激荡的等着一个回答。
然后他怔住了。
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里,忽然涌出温热的液体。
虞秋白仿佛被烫到,猛地松手,迟疑地看着他,不敢再碰。
他猝不及防从对方嘴里听到一个名字:“程桓。”
他怔了下,紧紧抿着唇瓣看着他。
这个人大大的睁着眼,眼珠汩汩向外流出,很快打湿他的睫毛和鬓角。他哭得很伤心,张着嘴巴,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孩一样。
“狗日的程桓,你骗我,你为了齐毓甚至还下药,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你骗我,三年都是假的……”
虞秋白手指轻微抽搐了两下,他缓缓握紧手心,指节有些发白。
在他病魔缠身的那几年里,他一直不敢肖想的珍宝不幸落到外人手中,他拼命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关注。
程桓不配,他迟早还有机会。
可见到这人眼泪,他明白自己还是来迟一步。
床上的人还在提程桓:“你个烂香蕉,拍碎的老黄瓜,金针菇豆芽菜,发育不良的小萝卜……”
虞秋白:“……”
他抽出纸巾替他擦眼泪擦鼻涕,一言不发地为他收拾干净脸庞。
“你敢把老子当替身,我一棒子拍烂你的小番茄,我,我是……”
虞秋白手一顿,掰过他的脸问:“你是谁?”
“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虞秋白:“……”
原来不只是被下药,还喝醉了。
虞秋白又问:“你再好好想想,你除了是孙悟空外,你还是谁?你是纪星辰吗?”
纪星辰双眼迷离的瞪着他,突然发怒:“你敢把我当齐毓?我是纪星辰,不是谁的替身!”
虞秋白捏在他脸上的手定住了。
墙上的秒针一格一格往前走,滴答声快不及虞秋白的心跳声。
他的每一丝注意力都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目光里只剩他的面容,耳朵里只剩他的喘息,鼻端只剩他的味道,心里只剩一个纪星辰。
他是纪星辰。
他真的是纪星辰。
他还在这人间,他还会说会笑,就在他眼前。
不是那个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冷冷冰冰的人。
他还活着。
虞秋白缓缓眨了下眼,壁灯照在他的脸上,映出几道反光的湿痕。
他从不信鬼神,却为一个愿望诚心求香拜佛。
这个愿望竟真的被佛祖实现。
他的星辰还好好的。
时间像正在赛跑的乌龟,慢悠悠的载着虞秋白的心绪从澎湃走到安宁。
他用指腹抹去他的眼泪,柔声道:“你哭什么,程桓配不上你,失去他,你会遇到更好的。”
纪星辰神志混沌,恍惚间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有人双臂紧紧勒着他,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没过多久他颈窝里好像湿了一片。
他身体里面有把火在烧,而这人就像是一潭清泉,他恨不得把自己立刻丢入这潭泉水中。
虞秋白被喷在耳廓上灼热的气息烫得抬起头,用手抚摸着他情动的脸庞,看了很久,慢慢垂下头,虔诚的吻上那两片他在梦中描绘过无数次的唇瓣。
这个人曾是他年少时可望不可即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