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简竞世有些悲从中来,又将收起的荷包贴着胸口使劲按了按。
转眼又是一年冬季,等到济北城纷纷扬扬的飘起雪花的时候,才算彻底涤净了简竞世一颗充满不舍和悲痛的心灵。
简府的梅花如期盛放,粉的紫的,生机盎然。
这一日,简竞世披了一件硕大的狐裘披风,在漫天大雪中将自己紧紧的护了起来。北方的冬天冷得夸张,尤其是有风有雪的日子。
这种天气,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一般是没什么人在外边瞎晃悠的。连一向喜欢“没事找事”的简竞世,也快抵不住一个劲儿往脖缝里面钻的雪花,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管事房。
打开门,快速紧闪进屋里。简竞世摘了披风的帽兜,搓着手凑到屋子中央的暖炉旁,说出的话都还带着冰碴:“哎呦,可冻死人了。”
哑叔马上伸手递上一杯热茶,简竞世平时很喜欢往他这里跑。只是今天这么冷还跑来,也真是难为他。
把手架在暖炉上烤了一会,等着慢慢恢复了知觉,简竞世端起茶水,呼和着喝了一口,这才逐渐缓过劲儿来。
哑叔的管事房炉火烧得一丝不苟,一向很暖和。不多时,简竞世就脱了碍事的大袍,习以为常的坐在了哑叔的对面,开始他的倾诉。
“哑叔,您这真暖和啊!”
哑叔笑了笑,又往暖炉里添了几块碳。
……
“唉,你说我爸当初怎么就说出了要跟樊叔叔老死不相往来的话,这要我以后再怎么好意思请教我的‘老师’,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崇拜我的‘天神’了,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好无趣啊!”
简竞世的口气有些愤然,这件事最近愈加被他频繁的提起。因为一旦赶上这种迈不出门的天气,简竞世就要想起是他爹“赶走”了樊星宇,让他的生活黯然失色。
哑叔也是听惯了,知道这时候只要一笑了之就好。
“哑叔,我还没跟你说过樊吴的事吧?这可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说,你肯定想象不到。”
……
这一说,就说了将近一个时辰。没办法,简竞世脑海中关于樊吴的记忆太生动太具体,长久的压抑这次终于得到了释放,反正人都走了,索性说个痛快。
“您从不知道表面小正人君子一样的樊吴,私底下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吧!樊吴那时候还总是怕我掀他老底,时刻提防着我,甚至不惜对我实施各种陷害……说实话,我才是被吓坏了呢。我总怕我知道的太多,哪天会被他报复灭口!”
简竞世煞有介事的压低声音,悄悄告诉哑叔他的担忧,转而又无奈的叹口气:“哑叔,我也就敢跟你说说。”
哑叔确实对今天这个“泄密”有些小吃惊,但是根本不足以让他流露出什么不寻常的表情。所以,简竞世见他依旧只是笑笑,还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哑叔,你的意思是说你真没想到?还是说你不会告诉别人?还是……樊吴不会杀了我灭口?”
这下哑叔的表情有些尴尬了,他不知道自己随便敷衍的一个表情,却引出了简竞世这么多的猜测。
“好吧,不管是哪一个,都没什么不好的。”简竞世倒是无所谓的摆摆手,继续说道,“跟你说吧,我今天是被黎小嘴贱吵得脑仁儿疼了,才大雪天的跑你这来的。你这多好,真清净!”
说着简竞世美滋滋的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热乎乎的豆沙包,洋洋得意道:“我还给你带了点心来呢。”
哑叔这次是真的笑了,并且伸手接过豆沙包之前,还摸了摸简竞世的头。
不用说什么,只是这份笑,就瞬间治愈了简竞世心中的各种“伤痛”。
转过天来,又是一个大晴天。铺满雪的院落银装素裹,煞是好看。简府瞬间又热闹了起来,该上课的上课,该扫雪的扫雪,该采买东西的出门采买。最兴奋的还是府中的一帮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那是少不了的娱乐项目。
院子里一派叽叽喳喳,哑叔却在管事房对着一个双手托腮撅着嘴的小胖子,深表无奈。
“哑叔,简竞世昨天是不是又来跟你说我的坏话了?”
哑叔依旧和和气气的递上一杯热茶,表示自己准备洗耳恭听。
黎御天见势立马就放下一副哀怨的表情,转而兴致高昂的拿起架势,一张嘴就一刻不歇的直说了一个下午。
哑叔看着窗外的雪渐渐化了,心中感慨这场雪下得真是漂亮,能预示来年的庄家大获丰收。冬天天短,太阳落得早了。才没一会的功夫,就夕阳迟暮了。
眼见天就要黑了,黎御天这才舔舔嘴惊讶道:“呦,这都什么时辰了?”
哑叔笑笑起了身,将窗户关严,晚上的风还是很凉的。
“哎,有什么话对您说说真是舒服!我这都忘了时间了。”黎御天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哑叔,没耽误你正事吧?”
哑叔依然微笑摇头,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门口。
“没错,我是该回去了,这都该吃晚饭了,那我走了啊!有时间再来找您玩!”
黎御天欢欢乐乐的离开了,感觉憋闷了一天的胸口,终是畅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