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困在山里一夜了,黎御天在疲惫之余生出了些许烦躁。在担惊受怕、忍饥挨饿的熬过一夜之后,现如今脚下这片方寸之地,都快要被他踩秃了。
其实也不是黎御天不想离开,而是自昨日深夜姬墨无故消失之后,他就被身边的几名毫厘屋护卫死死看住了。
夜里大概迷糊了几个时辰,天一亮黎御天就再也坐不住了。兀自闹腾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发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着急,身边的人除了守在这里根本就对别的事情毫无兴趣。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姬墨才带着一脸的阴沉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黎御天怎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立刻奔上前焦急质问:“你去了哪里?找这些人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姬墨皱着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黎御天简直受够了这些冰冷的沉默,他伸手抓住姬墨的肩膀,使劲晃了起来:“喂!我同你讲话呢!我不管你留在这里打算做什么,叫你的人放了我,我要去找简竞世!”
姬墨仿佛被蛇蝎叮咬了一般,迅速后撤了一大步,躲开了黎御天的钳制,并瞬间甩给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
黎御天被盯得一愣,差点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这样的姬墨与往常有些不同,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他又形容不出来。依旧是那么自我,依旧是那么不苟言笑,也依旧是那么沉默寡言,但此刻他的表情却让人有些害怕。
然而晃神只是一瞬,黎御天很快又恢复了斗志:“为什么不回去救人?!都怪你将我拖走,现在简竞世他们还生死未卜,简单那家伙也不知去了哪里,唉,对了,还有你那个宝贝弟弟呢?”
这句话才真正刺进了姬墨的心里,他内心的火气几乎要瞬间爆发,废了好大力气才压下这股暴怒,姬墨终于开了口:“我回去看过了,樊宅内外已经没有活口。”
“你说什么?!”黎御天再度慌乱的抓住了姬墨的衣领,表情几近崩溃。
姬墨再度强硬的撕开他的拉扯,冷冷道:“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一时间心情大起大落,听到这句话,黎御天全身虚脱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喃喃道:“没找到他们?那很有可能就是逃走了?”
黎御天重新抬起头盯着姬墨,从没如此刻这般期待过眼前的人能给自己一个附和,两道泪泪已经不争气的滑了下来。
姬墨却只是冷漠的看着他,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狈。
也许黎御天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时有些懦弱,有些缺心眼,可是一旦遇到别人轻视嘲弄的挑衅,他就会很快重整旗鼓,再度坚强起来。这也许与他儿时在简府时常被欺负的经历有关,因为他深深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认怂,就会换来别人更加肆无忌惮的侮辱。
所以他咬牙从地上撑了起来,用力指着姬墨的脸,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不远处冒起的火光惊呆了。
姬墨见了他的表情,也立刻回头向他直视的方向看去。
“那边烧起来的,是不是樊府?”过了半晌,黎御天才艰难开口。
随后他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由于心急如焚,一路踉跄的险些从山上滚下去。
姬墨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也迅速跟了上去。
然而等到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摆在眼前的只剩一片焦土。
昨夜跌下山谷的时候,借着星光观察一番,觉得距离崖顶不算太远。可走了一夜,仍旧还困在谷中,这就让人非常烦躁了。
挥舞了一晚上的剑终于“哐当”一声自手中脱落,简单气喘吁吁的透过茂密的枝叶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时近正午,正是密林中最潮湿闷热的时刻,汗水顺着他黝黑的面庞如下雨般滑落。
泄气的一屁股坐在身下的草丛中,简单觉得自己心中憋着一股即将冲破天际的闷气。
坐了能有半刻中,身后才传来一阵断续的喘息声。姬舞早就跟不上他的脚步,被他落下好远,这时刚刚追上来。
一眼看到前方坐在地上的人,姬舞觉得自己简直如蒙大赦,终于可以随之跌坐在地上,稍作歇息。
他们一整晚滴水未进,又彻夜未眠,加之夏季的丛林闷热难当,这一路行来简直如一场噩梦。姬舞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汗水早就流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命真的不太好,跟着哥哥风雪逃生,跟着简单又深陷密林,真是冰火两重天,一样都没落下。
虽然简单早就一路闭紧了嘴巴,但是姬舞还是鼓起勇气轻轻对他说道:“我……觉得,我们,好像,是,是,迷路了。”
其实这也是简单心中隐隐的担忧,如果按照昨天奔出樊宅的距离,他们不应该这么久还没回到山顶,所以他们理所应当是在夜不能视的情况下迷路了。
然而这种认知,只会让简单心中的烦躁无以复加。他负气一般的抓起地上的剑,对着身边的草木胡乱劈砍了一通,终于是发泄了一些闷气。
劈飞的草叶木屑一股脑冲了过来,姬舞只得无奈抬起手护住头脸,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等前面再度安静下来,姬舞才小心的将衣袖放了下来,他这才觉得小指上有一丝刺痛,应该是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下,鲜血正沿着指缝蜿蜒而下。姬舞赶紧往周围看了一眼,顺手摘下一片手掌般大小的叶子,匆忙将那些血迹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