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沈知弥果真收起了偷懒的小心思。
下了学之后,宫人将沈知弥带回长乐宫,但临走之前,沈知弥却转过头来对沈廉道:“以后的日子还请皇叔尽心尽力教导朕。”
沈廉微垂下头看向他,倏地露出一抹笑来:“臣遵旨——”
小皇帝觉悟高,是件好事。
*
历代皇上都住在京城,京城的守卫向来严谨,除了城内有巡逻的侍卫之外,连城外也会有侍卫偶尔会来巡逻。
但是有个地方,却从来没有侍卫来过,不知是被故意遗忘还是压根就没发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村落
这里面的村民不外出,但是却有打扮低调的人不断进出。
“薛公子,你又来给夏生送药了?”
被称作薛公子的年青男子转过头回道:“对啊。周大娘,夏生近来怎么样了?”
刚才说话的周大娘捻着黑线,听见这话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说:“不太好。薛公子近来很少来这里,自然不知道,夏生他最近总是吐血。”
薛怀重说:“多谢大娘。我这就去看看夏生。”
周大娘看着他走远了,才继续手里的动作,边叹了口气边说:“造孽啊。”
这薛公子和夏生前两年才来这里。
夏生久病缠身,单薄的身子板弱不禁风,偏生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生得好看的脸,从哪哪看都金贵得很。
可惜另一个生得粗犷的薛公子才是主子。
一路走过去,有不少人和薛怀重搭话,薛怀重一一应了,这才赶紧走上竹楼。
门虚掩着,薛怀重刚一靠近,便听见了里面传来撕心裂肺似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的咳嗽。他慌忙推开门,将手中提着的药包放在桌上,冲进里屋拍着咳嗽着的人的脊背:
“公子。”
夏生抬起头看他,眼尾发红,他边捂着嘴边费力抬起手,示意薛怀重不要说话。
薛怀重住了嘴。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夏生接过薛怀重递过来的湿润毛巾擦了擦嘴角,清了遍喉咙之后,说:“怎么样了?”
两人都知道夏生问的是什么。
薛怀重在夏生面前单膝跪下来,严肃道:“张昏一家已死,太后大发雷霆,将看守他们的人发落了。”
夏生拉起薛怀重,说道:“我曾经和太后相处过一段时间,她非常聪明。”他背着手出去了,薛怀重跟在他身后,听他继续说:“那几个蠢货不认识秋景,竟然连她也敢动。若是太后没有亲自出宫那还好说,可太后这次亲自去找秋景,被她逮了个正着,她定将这件事查了个清楚。”
言下之意,即使他们杀了张昏一家也可能来不及了。
薛怀重道:“公子放心,与张昏几个人接应的线人已经被灭口了。”
“如此,”夏生点头,“那就好。”
张昏贪色,在宫外置办的房产里藏了好几个强抢过来的女子,他父母不但不阻止,反而还帮着他。后来张父出了事,闹出了人命,被他们抓到了把柄,张昏一家这才给他们卖命。
可惜还没怎么发挥他们的作用,他们便阴沟里翻了船。
夏生垂下眼,脸色有些苍白,给本来就好看的脸添了一分病弱之气,显得有些逆来顺受。
薛怀重在侧后方悄悄注视着他的侧脸,突然又低下头不敢再看。
“怀重,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唤我夏生便可。”夏生突然说道。
薛怀重一愣,说:“可您是……
”
“不过是个被遗弃的质子罢了。”夏生冷笑着打断,脸色变得凌厉,“不值得将它挂在心上。”
*
“弥儿真这么说?”
秋景笑着回答:“当真。娘娘,皇上如今肯用功,这是件好事呢。”
孙鸢赞同似地点头,似笑非笑说:“但愿吧。”
谁知道是不是沈廉又用了什么手段。
暗卫在房梁上敲了三下,秋景福身退了出去。
暗卫并未现身,仍旧藏在上面。
“如娘娘所料,‘他’已经被灭口了。”
“凶手呢?”
“……属下无能。”
“退下吧。”
张昏爹娘招出一件事。
他们受人威胁,当上了细作。
幸好张昏不是大太监,得不到真正有用的信息,也多亏了他贪色,这才让他背后的人暴露得这么快。
但是……对方动作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暂时没了线索和头绪,孙鸢只得暂时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沈廉和沈知弥逐渐不再去国子监讲课,而是选在了长乐宫。
沈廉离开皇宫越来越晚,后来经常要等月上树梢了才回端和王府。
后来某日,孙鸢想起来长乐宫里的沈知弥,这才放下手里忙着的事去了趟长乐宫。
等她到了之后,却没看到日日恨不得在宫里留宿的沈廉,只有沈知弥埋头温习功课。
但是孙鸢没有惊动他,而是在门口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便招手将沈知弥的贴身宫女无声唤过来,走了几步确定沈知弥不能看见她之后才低声问:“皇上今日看了多久了?”
大宫女说道:“回娘娘的话,皇上已经这么坐着一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