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拿腔拿调,待二人走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皇甫嘉岸听这一出戏,也早乐不可支,跳下树冠,笑道:“姑娘好学识。”那女子转过来,一双亮晶晶大眼看向皇甫嘉岸。
皇甫嘉岸道:“命格气运之事,其理深奥;《泰山经》六十四卦更是一门浩大学问——姑娘既然懂得,自是令人佩服。”女子道:“读过几遍而已,拿不出手。”
皇甫嘉岸又道:“这《格物篇》我倒是读过,相关译注也看过不少,书中的黔州,被很多学者认定为蓟州北部;至于《天目奇算》的‘承天澧泉,述以奇巧’,说的应该是‘皇恩浩荡,才令我能将当今奇巧技术记录下来吧’?”
女子眸中粲然生彩,道:“公子你也学识很好啊。”
“博而不精,跟姑娘一样,专用来唬人的。”
女子嫣然一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更善于拆台啊?”
皇甫嘉岸对这女子的爽朗顿生好感,谈兴更浓,道:“姑娘适才谈到妖妃祸国,我却忍不住要为天下美貌女子叫屈了:山河所以破碎,该是自下而上的天灾人祸、和自上而下的奸佞当道,导致积重难返。君主无能,朝纲不振,便归罪于柔弱女子——太过偏激和冷漠了。假若连姑娘你这样的女子都持此观点,那位夏夫人怕要冤得要从坟墓中跳出来了。”
女子眼中光彩更盛,拍手叫道:“好也好也,今日得遇知己!”二人相视而笑,席地而坐,攀谈起来。
那女子自称姓诸葛、名芳洲,皇甫嘉岸惊喜道:“原来是诸葛世家的后人,怪不得如此惊才绝艳。”诸葛芳洲道:“有的人名声在外却是腹内草包,有的人声名不显却是胸藏锦绣。你呢,可否告知尊姓大名,让我看看你属于哪种?”皇甫嘉岸道:“在下姓皇甫、名嘉岸,家住七仙阁。”
诸葛芳洲笑道:“七仙阁?原来不是才子词人,而是峥嵘武夫啊?”皇甫嘉岸道:“我倒不喜欢打打杀杀,从来是脸上敷朱、嘴上抹蜜——好看又好听。”
两人哈哈大笑。
不久东方既白,二人谈兴尚足,可皇甫嘉岸有要事在身,只好就此分别。诸葛芳洲从地上站起,可是双腿压得麻了,竟尔向后便摔。皇甫嘉岸忙伸手去扶,诸葛芳洲惊呼一声,跌进他的怀抱。
诸葛芳洲只觉得被一只修长手臂搂着腰,胸膛紧贴着胸膛,一股火热的温度传递到身上,不禁心跳漏了一拍。皇甫嘉岸自没察觉到这些,扶着诸葛芳洲站好,关切道:“没事吧?”诸葛芳洲面红过耳,窘迫道:“没事没事,我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吧。”便扶着树干跌跌撞撞跑走了。
皇甫嘉岸觉得怪怪的,偏偏又想不明白,怔立在原地。这时诸葛芳洲又跑了回来,道:“你若还有什么有趣的话题,尽可以来诸葛家找我,诸葛家永远欢迎天下才俊,尤其是你。”说完又掩饰般地拍了拍皇甫嘉岸的肩膀,故作称兄道弟状,然后很快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