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小声唤道:“千佛?”
那人不理她。
她贴着褥子,轻移慢辗,悄悄往前挪了几寸,探出手去,刚要够着他的腰,“啪”常千佛的大手反探出来,将那只作怪的手毫不留情拍落。
果真是醒着的!
穆典可看着自己被拍红了的五指,瘪瘪嘴,鼻尖一点酸意识趣地退了回去。
打从两人相识以来,她是头一回遭此冷遇。可是要说委屈,还真轮不到她委屈。
凭她那天晚上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常千佛肯掉头回来寻她,可见是真的爱她。
穆典可趴在褥子上,闷闷地想了一会:没有良策,只能强攻。
心一横,爬起朝那只横在两人中间的大胖枕头扑了过去,“好大一条船啊”
那一侧背对着她的常千佛还没有弄清状况,穆典可便抱着她嘴里说的的“大船”,身子一拱一窜,匍匐穿过了那条长长的楚河。
人就趴到了他后背上,把个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肩膀后方探出来,未加约束的青丝就窝到了他的颈子里,挠啊挠的,,不可言说。
上一次常千佛不理她的时候,她就打算用这法子,和谐到他气消为止。
可是她太多顾虑,既觉光天之下有伤风化,又怕人给瞧见,拖延下去,竟叫他给捷足先登了。
现在不一样了。她一睁眼,白捡回一条命,相守每一刻都是赚的,还要什么矜持和脸面。
常千佛快要被穆典可逼疯了,翻身一抬胳膊,就要把她掀下去。
穆典可力气虽弱,反应却快得很,一把抱住了常千佛的肱臂,身轻如燕子,抬腿一翻。人是挂住了。然而这次第,面面相对,一坐一卧,芝士却是有些尴尬了。
穆典可脑中轰然一声,只觉万道细流从肢尖出发,奔腾呼啸着全涌到了脸上。
一张瘦得尖尖的巴掌脸如涂上了整罐胭脂。
她一动也不敢动,膛中一颗心如擂鼓般狂跳,两墙之隔,同样跳得凶猛有力的,是常千佛的心脏。
彼此呼应,越跳越快,越跳越乱。
常千佛的脸颈俱被晒得黑黑的不见本色,饶是这样,也能看到皮肤下面泛起的那一层红。
绝不是如她不知所措的红。红得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野性偾张的力量汹涌其间,喷薄将出。
“我不是君子。”
过了好一会,常千佛才将呼吸稳住,嗓音冷淡而克制,极力压着眼眸深处的一团火。
穆典可双手扒着常千佛的肩,小脸绷得紧紧的,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
她是豁出去了不假,可是也没想豁这么开啊。
大脑深处一片空白,乍听常千佛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心中一喜,头脑就热,脱口接道:“我也不是淑女。”
这话一出,空气骤然就寂了。
门外乱蝉嘶,叫得分外响亮。
不过短短数息,像过了好几个时辰那样漫长。
常千佛闭闭眼,深吸一口气,攫住那不知死活的家伙的月要月支,发狠把人提了下来。
起坐整平衣衫,板着脸走了出去。
穆典可没敢再去撩常千佛的老虎须,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一路出门不回头。
刚才常千佛从她身边过时,那出气声重的,她听着都胆战心惊的。
连美人计都不管用了啊。她失落地想。
那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端着汤药进门时,穆典可正坐在大床中央,百无聊赖掰自己的手指,垂头丧气的。
“小姐,吃药了。”妇人笑着把汤药搁下,从腋下取出一双簇新布鞋,贴心地放在床头。
穆典可无神的眸子顿时亮了亮,心思又活泛起来:“是公子爷让您送鞋给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