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江,按着地图或北或西,沿着官道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走过。每每走完一程,完成一张地图,都有一种挑战胜利的喜悦。只是连日来马不停蹄,多少让人有些倦怠。而且已然过了扬州,几乎不再有认识她的人。心里一松懈,身上都开始散架似得疲累起来。眼看就要到凤阳,海棠想着就在这歇两天吧,正好身上也来了月信,骑行也着实不方便。
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初潮,大概是十四岁吧。正是惊慌失措,娘亲却乐滋滋地打趣她已成了女人,可以和秦世子完婚,给他生儿育女了。一席话竟教她愁肠百结,直打自己肚子。正巧这时有信沓至,原来是秦世子出了成都回西安去了,洋洋洒洒十几页,全是他在成都两个月的所见所闻。
末了还告诉她,他寻得一块稀世鲜见的千年金丝楠木,他要令人运回西安找最好的工匠制一把最好的筝,等他们完婚时送她做新婚礼物。不及读罢,她就咬牙切齿,怒气填胸,当即写下四个字回了他:不想理你。
却不料,这四个字竟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秦王府王妃娘娘亲自写了信来问究娘亲。原来那个人看了这四个字竟然肝肠欲碎得万恨千愁,竟在家要死觅活。娘亲急忙回信道明缘由,那个人这才又写了信来情啊爱的,肉麻得她恨死了被他知晓她女儿家的隐秘。只疑他是低能儿,教娘亲知道又是一通责备。
现在不管他是不是低能儿,等到了西安一见便知。只要证实了他的确不是她中意的人,她就可以立即走掉。反正世人都道她死了,反正他也认不得她。
进了凤阳城,果真是皇帝的故土,大明的中都。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两边更是朱楼碧瓦,商贾比邻。海棠仍旧寻了一家门面僻静的小客栈,把马儿交给小二照料,自己提了包袱要了一间偏屋歇下。
人一挨着床,就困顿得不行。海棠倒头就睡,无梦无扰,足足睡了两天。待醒来时身子感觉轻松了很多,人也精神了。推开窗户看了看天色,太阳已是西斜。正想着明天是启程还是再多歇息一天,肚子却已犯起嘀咕来。于是胡乱洗了把脸,拿过钱袋下楼,和掌柜的招呼一声就上街买吃的去了。
街上地面有些潮湿,看来是刚下了一场雨。微风袭面,还带着丝丝雨气,很是恰意。海棠随便进了一家小吃店,只见上面写得招牌菜:酿豆腐,酸菜梅鱼,于是海棠就要了这两菜。没想到还真是好吃,不但盘子清得干干净净,连饭也吃了三大碗。连连打了两个嗝,出了店来,脚步也轻快了,不由得就想在街上多转转。
此刻大街上行人倒不太多,而且这里也没有相识之人,连日来的提心吊胆都可以松一松了。海棠走马观花地晃悠着,凤阳的店铺商楼多是近些年建造起来的,楼房比苏州的看起来高大宽敞,可是物品却比不得苏州的丰富精作。海棠东瞅瞅西看看,既没有买东西的打算就一路闲走闲逛罢。
不知道西安又如何呢?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已经知晓她家的事呢?他是哭还是笑啊?正胡思乱想着,旁边一瘦小男子从她身边穿过撞了她一下,她正要发怒,那男的已经疾步拐进另一条街去了。海棠下意识得手一摸腰间,不好,钱袋不见了。海棠立马跑着追了出去。
转过弯来,跑得急,不料却又跟人撞了个满怀。只见对面的人手里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他想扑住,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那东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海棠自然顾不得他,一心只想往前跑。没想到这人后面跟着个随从小厮,一把抓住了她。
“干什么?!”海棠杏眼怒瞪,大喝一声,胳膊被那小厮箍得生疼。那小偷可是眼看又一个转弯就要不见了。
“原来是个姑娘。”小厮笑将起来。
相撞的人从地上捡起那东西,海棠斜眼一瞧,不过是只巴掌大的龟。再一瞧这人,头上的冠帽看着相当考究,中间还镶嵌了一颗青玉宝石。年纪却很轻,约莫刚过了弱冠。一身淡青色锦衣,看着倒也素雅。而腰间一块垂着的玉佩,亮白如膏脂,恐怕是羊脂玉呢。
小厮着装也一点不差,可见这二人出身非富即贵。凤阳毕竟是大明的发祥之地,非但集聚了很多公侯将相,连皇子们入藩之前都要在此地居住生活,号称体察民情,其实不过就是游山玩水,寻欢作乐罢了。这么一想,海棠已是懊恼起来,在客栈安分呆着多好。
这位公子把龟捧在掌心,左看右看,小心抚摸,那龟却紧缩着犹如一块石头一动不动。这只龟跟他以往养过的都大不一样,腹部呈金黄色,连龟壳外边也有一圈金黄色,是他刚从捕鱼人手里好说歹说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这难能一见的龟万一死了,可不知哪里心疼去。再看眼前逮住的姑娘,绿衣布衫,一顶小布帽,一身男儿装却脸若郁梅。且不管她为何女扮男装,被撞的人是他,她生得什么气?一股无明业火就要发作。
“可是死了?”小厮仍抓住海棠不放手,眼睛落在毫无反应的龟身上。
“不就一只龟么,你先放了我,我把钱袋追回来买十只赔你。”海棠语气缓和了很多,她想这种纨绔公子哥若是挑衅闹事多半不为钱财只图玩乐,那纠缠起来可是要没完没了。而她现在最紧要的是掩饰身份,赶紧脱身。
“呵,说得轻松。倘若死了,你再赔多少银两也买不到!”公子怒不可揭。一只手轻柔地摸着龟背,好半天,那龟终于动静了,脑袋又伸了出来。公子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不活得好好的嘛。”海棠也轻叹道,“我可以走了么?”说着,用力甩甩仍被箍着的胳膊。她都感觉要脱臼了,可那小厮力气巨大,一点也不放松。
“这龟可是受了惊吓。”公子仍抚摸着龟背,看海棠一脸憋屈的样子,倒也心软了下来,“你给它赔个礼道个歉吧。我今日心情好,暂且就放过你了。”
海棠一听这话,甚觉荒唐,如何给个畜生赔礼道歉?真是啼笑皆非,可也只能耐着性子,于是问道:“那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公的。”公子自豪地答道,暗想自己学识渊博,可不比普通人不辨雄雌。
“那它多大了啊?”海棠一本正经地继续问道。
“这……”公子一时语塞,这年龄他还真看不准,可有些恼羞成怒了,“你问这干嘛,叫你赔礼道歉你就赔礼道歉!”
“你竟不知它多大,那它是你龟爷爷还是龟孙子,我怎么称呼它?怎么个赔礼道歉嘛?”海棠故作诚恳。
“你……你……”公子这才醒悟过来,这女子可是下了套给他钻呢。气得不打一处,眼看脸色骤变就要勃然大怒起来,海棠趁小厮一个不留神哧溜一下急忙挣脱了他的手,跑了开去。公子可是更火冒三丈地怒发冲冠了,小厮倒也机灵,马上追去。
海棠只好撒开腿了跑,看到巷子就挤,看到有路就钻,七拐八拐得跑了半天,自己也晕头转向了。不过看身后,那小厮也没见来。这才停下步子,大口喘起气来。可就在这时,脑后一记闷棍,眼前一黑。海棠心里还未念及“不好”,人已经倒了下去。
公子在原地气呼呼地踱来踱去,等了等。小厮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说是迎面过来一辆牛车耽搁了他一下,竟被那姑娘跑了。公子气愤难平,若是真抓了来他也不知如何处置。但竟给她跑了,心里这口恶气却又无处发泄,真是激忿填膺。可当下也只能叹口气,摆摆手往武定侯府走去。这手里捧的是龟爷爷还是龟孙子,他竟一时也无法面对。刚刚还爱不释手的宠儿此时已兴趣全尽,随手丢给小厮,心里却是恼怒成疾了。
一进府门,武定侯郭英的嫡孙郭玹就迎了上来,看他脸色不对,急问何事。原来这公子姓朱名尚琰,与郭玹两人年纪相仿,自幼相识。此次要去京师应天路过凤阳,自然要在他府上住上几日以示交好。可是,亲近归亲近,这种丢面的窝囊琐事也不能与人提及,不然倒是授人以柄多个笑话罢了。于是尚琰搪塞道:“就是火,看哪哪都不顺眼。”
“可是为了姑娘?”郭玹圆活地笑道。
尚琰舌头立即短了一截似得,被郭玹一笑,更是又气又恼无处释怀。
“殿下来两天了,我还没带你去我们凤阳风景最好的地方去玩儿呢,今晚郭玹做东,殿下可要一定赏脸。”郭玹说着,又诡秘一笑。
“凤阳还有甚地方是我没去过的么?”尚琰疑惑道。凤阳来来往往数次,大到他祖上皇陵,中都皇城,远到龙兴寺,花园湖,就是这市井街坊他也熟得跟自家门口一样,一时竟猜不着郭玹说得是哪里。
“殿下刚回府,先歇息一下。待日头西沉,我们便去。”郭玹说着走到前头给尚琰引路,送他回房。
尚琰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话。他已来凤阳两天,要歇要玩也都是够了,想着明天一早就该去京师,不然又要挨父王的训责。
两人回房坐下,郭玹令了下人送进茶水,陪着闲谈杂聊起来。某某府里老爷又新娶了娇娘,某某哪家公子又看上了谁家新媳。凤阳就这么点地方,公侯府邸大多相邻,东家墙头的龌龊事,西家院门的恶毒话。郭玹事无巨细都了如指掌,着实让尚琰咂舌叹服。一个说得娓娓动听,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门外天都黑了。郭玹这才意犹未尽得收住话题,问了问下人时辰,便邀了尚琰一起出门去。
大街上此刻暗黑寂静,除了个别酒馆客栈门口亮着灯笼之外,黑灯瞎火的没人带路还真是辨不清身在哪里。只是走着走着,前面有一家高头大院的门口一排灯笼映照辉煌,吆喝声,嬉闹声,人进人出的很是热闹。
“就这。”郭玹走到门口,对尚琰说道,脚不停步得直接跨进门去。那门口的侍应马上招呼着引他们穿过过堂,往里面走去。尚琰匆匆抬头瞥了一眼门匾:醉风楼,这不是妓院么?可也来不及细想,脚已经跟了进去。
大堂里,正对面一个戏台,几个歌妓正在上面演奏,时不时朝台下矫揉造作地眉来眼去。围着戏台摆布着十几张小圆桌,除了正中的一桌空着,其他都是坐满了各色人等。当然主要是男人,个个酒态无品,喧闹不止。那女妓更是谄媚艳献,犹如罗衣贴附。
尚琰低着头,心里苦恼起来。明知道郭玹讲话向来都是言过其实,居然还信了他什么好风景。这下可好,进来容易后退难。直接转身走开,被嘲笑吃不开是小,抹了人家的面子事大。现在也只好将就一番,明天一早便走就是了。
那老鸨一身桃红,正在嬉笑应酬。看到郭玹,快步迎了过来,请他们入座正中那张空桌,又招呼了两位美妓过来陪侍。郭玹府里已是一妻一妾,到了这里却也如鱼得水很是欢快。倒是尚琰尚未娶亲,心里又清高,只僵硬坐着,酒也不愿喝一口。
郭玹见状,热乎道:“殿下不是说心里有火嘛,难道这两位美人都不够水?浇不灭你的火?”说着,朝尚琰身边的美妓挤眉弄眼要她倒酒,又把自己身边的美妓也推过去。
“非也。”尚琰挡了挡酒杯,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早点离开。
“殿下又不是第一次,何需拘束?”郭玹夺过酒壶,给尚琰满上,“重头戏还在后头呢。”说着,故作神秘得瞧台上瞟瞟。
一句话说得尚琰面红耳赤,可也无话反驳,只好敷衍得碰了碰杯子,抿了一口。
果然,不多会,那老鸨上了戏台,轻佻笑骂着台下男宾太猴急。然后肃了肃场子,待大家安静下来,即让人扶了个一身喜服的姑娘走上台去。只见那姑娘步履轻盈,身姿婀娜,头上蒙着一顶轻薄透明的红绸巾,容颜半遮半掩里甚是妩媚娇羞。两步以外一歌妓手里捧着个托盘,里面只有一把木梳。原来这姑娘今夜要梳拢,台下男宾竞相叫价,谁价高谁就可领了木梳得了姑娘的初夜。
郭玹看了看台上,又看看尚琰,见他无动于衷,便低声问了旁边美妓几句话,跟尚琰说道:“第一个都是姿色最平庸的,越往后的越美艳。殿下可瞧好了。”周围桌子已经“六十两”“八十两”得叫嚣互攀起来了。
这些男宾都是醉风楼的常客,今夜都是应了帖子来的,梳拢竞价的门道自是熟知。果真,这第一个出来的姑娘很快就给出得一百两的恩客领下去了。后面的姑娘也的确一个比一个起价高,男宾也是热情越来越高涨。
尚琰听得郭玹在旁哄抬竞价,与美妓打情骂俏,平素只道他贪玩好闹,竟不曾想到他这般喜好女色。心里不免生出鄙夷,想着以后再来凤阳绝不住他府上去了。
台上老鸨洋洋喜气,台下男宾红光满面。只是姑娘有限,男宾们起了兴致一发不可收拾,拍桌子的,抢酒喝的,搂抱女妓强吻的,甚至有些直接用下体顶撞的,个个血脉偾张得野性毕露。
“最后一个啦,最后一个啦!”老鸨今夜钵满盆满,脸上止不住的谄笑几乎要把下巴笑掉。说着,帘后两个歌妓一左一右架着一姑娘走到台前。这姑娘一身红妆与前面几位并无二致,只是这一位耷拉着脑袋,脚上不着力,身子只是被提着立在那,像是睡着了一般。“这最后一个起价要一百两哟。”老鸨信口开河,高声喊道。立马又有“一百二十两”“一百五十两”的回应飙起价来。
“殿下今晚真的一个也不中意?”郭玹看着一直静坐置若罔闻的尚琰,问道,“难道我凤阳的姑娘竟都这般不入眼?”
尚琰这才抬头瞧了一眼那台上的姑娘,这一瞧不打紧,竟让他瞧出问题来。于是偏下头低声问郭玹:“这姑娘不是自己走上来的,可是被灌了甚?”他猜着被下了迷药,那就不是自愿了,那这姑娘……。可台下的人只管在那里竞价闹腾,却没一个人有质疑。
“不用理会那些,她既入了醉风楼就是醉风楼的人。即使真有甚事,自有醉风楼担待。”郭玹也看了看台上姑娘,轻声回他。
真是世风日下。尚琰想着,也不便多说什么。可再望一眼那姑娘,面容在薄纱里若隐若现,却像极了白天与他相撞的人。再仔细定睛一探,可不正是她!“呵!”尚琰喉咙里轻呵一声,身子被雷击一般猛地一直,心“砰砰”地跳起来。
郭玹看在眼里,正担心自己招待不周,投错了所好。这下可喜出望外,想都不想就对着老鸨喊道:“三百两。”
旁边立即有人喊“三百二十两”,“三百五十两”,价数还在攀升。
“五百两。”郭玹举了下手。
“五百二十两”,“五百五十两”,还有声音在飙。
“八百两。”郭玹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朝四周扫视一圈。周围立即一片唏嘘,静寂无声。
老鸨笑态可掬,赶紧吩咐人把姑娘送入房去,又亲自斟了酒走来郭玹跟前直道恭喜。
“相公不是我,是这一位。”郭玹端起酒杯,指了指尚琰,“你可知这位是谁?”
尚琰急忙“咳“了一声,阻止郭玹透露。他一向不喜应酬,更何况这里是妓院。他竟没料到郭玹反应那么快,给他买下姑娘。这下可好,他竟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郭玹脑子就是灵,一点就透。也不再多说什么,直叫老鸨改日去他府里取银子。老鸨也立即心领神会,喊了人来引尚琰去楼上厢房。
尚琰叹口气,站起来,又叹口气。看看身边的声色犬马,去楼上未必不好。
房里,那女子正面仰躺着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尚琰看了看她,想起白天的事,真是山不转水转。想着待她醒来,可要她跪地求饶,磕足一百个响头才可作罢。这么一想,内心立马爽快了很多。只是今晚这事,又该如何是好?
想起自己第一次喝花酒,那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也是被几个人设了局说是非要破了他的处子之身,当时郭玹也在。他们给他安排的女妓的确香艳迷人,在他身边如蝶起舞,身姿曼妙,风情万种。只是他一想到这样的女子半点朱唇万人尝,他竟无论如何也挺不起来。不管那女妓再怎样演尽妖媚,勾引挑逗,他却碰都不愿让她碰,甚至连望一眼也不乐意。后来,还是他悄悄拿了银子与她,让她跟人说他们已经成其好事,这才罢了。
可是现在,此女子非彼女子。尚琰握着木梳在另一只手上轻轻敲着,又看了看躺着的人。如法炮制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这女子如果她不是自愿沦入风尘,万一求他救赎,那又该如何是好?想她先前女扮男装,兴许是家里逃出来的。虽然开罪了他,可也算得上伶牙俐齿,也许还读过书识得字。这样的女子被作践糟蹋了确也可惜。
赎她出去不过是银子的事,但白天的账还没结呢。一定得让她跪地求饶到他心满意足了,再考虑要不要出手帮她。想着想着,尚琰忽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行侠仗义的事,整个人都高大了起来。
四周一团麻黑,好像好多手在她身上,想挣扎想反抗,可四肢一点也不听使唤,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想呼救想呐喊,喉咙却像堵着,呼吸都困难。“水,水”海棠微张嘴唇,身子像着了火一般,好想来场雨。忽然脑袋直往下垂,身子却挺起来了,好像挨到一个胸膛,好温柔好舒服。嘴唇也沾到水了,好口渴好滋润。不够不够,还要还要。海棠贪婪得努着嘴“咕嘟,咕嘟”大口张着。
尚琰欠身坐在床边,这女子软绵绵地依偎在怀里,着实令人有些心慌意乱。好长的眼睫,好挺的鼻梁,尤其这着急喝水嘟着的丹唇,虽然干裂发白却也甚是可爱。若非自己心有所属,不然……咳咳,尚琰急忙打住。把海棠靠到床边,自己赶忙抽身走开。
海棠垂着头,眼睛渐渐得睁得开了,撑着床沿的手臂也渐渐感觉到了麻木。她试着动了动,把身子坐正,四周打量了一下。房间不大,纱帘雕栏层层叠叠,在微弱的烛光里也看不分明,只隐约透着脂粉的香气。几步之外小圆桌边上侧身坐着一男子,怎么像极了白天撞见的人?“这是哪?”海棠警惕地问道,声音有点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