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娟却热情高涨,看着她剪坏的衣裳,笑道:“两口子吵架了?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合。拿衣裳出气做什么?多糟蹋啊。”罗娟不顾石英的推搡,随手捡起衣裳来,正想再劝她几句,却一眼看出明黄色的绸缎上面绣了龙和万福万寿。
这不是皇后的朝服么?罗娟一惊,她记得她学的司礼里有讲过。石英急忙把衣裳抢去,卷了塞进抽屉,赶她出去。罗娟这下也不敢多话了,出了门就朝王妃屋里跑去。石英从窗户里看到,更气得她无所适从。想那罗娟口无遮拦的大嘴巴,只怕要坏了大事,只好匆匆去找邓妃商量对策。
邓妃免不得又要责怪她一番。石英自知自己闯了祸,也不敢顶嘴,只求道:“快想想办法,被她一知晓,全天下就都知晓了,如何是好?”
邓妃只思虑了一会,就差人去药铺买砒霜。恶向胆边生,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一定要一个人死才痛快。
“不过这个人不是罗娟,而是胡人。”邓妃低声道,“罗娟没根基,没资历,没有胡人她根本不成气候。何况她现在有了身孕,再怎样都是我们秦王府的血脉。若动了她,只怕王爷也要怪罪。”
而胡人就不同了。先不说她与自己二十多年的宿怨。就最近这段时间,也颇叫自己暗火燃燃,不熄不灭。每每在皇宫里行走,胡人的气势总要盖过她,胡人正妃的命服总比别人身上的更扎眼更生厌。而别人有什么好东西要孝敬秦王府的,也总是先送到她房里。自己只能捡些她不要的丢出来的。凭什么?就因为皇上当初的一句话?
如今,这个昏君等着要进陵墓了。邓妃说道:“王爷成事后,胡人也只能死路一条。早晚都是要她死,不如现在就叫她死。顺便杀鸡儆猴给罗娟看,让她失了依靠,也好不得声张。”她心里还有个理由,那就是正好借机拢住石英,还得想着将来要她父亲和舅父的帮衬。“无论如何,胡人可都死定了。”邓妃心里激动起来。
“要不要等尚烈回来再打算?”石英害怕道,“又或者先禀了父王?”
“他们外面忙得还不够事多么?这点小事,我们自己办了就行。王爷那里,我会跟他说。”邓妃踌躇满志。
当晚,王妃临睡前如平时一般喝了一盅燕盏,第二天就再没醒过来。
秦王发了火,把王妃房里几个下人,不管男女都吊起来鞭打了一顿,张先行和马彪也在其中。秦王对外宣称,王妃近些日子身子不太好,总说心绞痛,只怕是夜里犯了毛病才薨过去了。这些奴才一个个睡得死猪一般,竟没人知道救她一救。打完之后,又统统关了起来,下了令要他们全部殉葬。
消息传进宫里,到了福宁宫,报信的人说,王妃得知秦世子妃有了身孕,一高兴发了心绞痛,竟薨了。这丧也算喜丧。淑妃娘娘哭笑不得,人活久了,稀奇古怪的事见多了,什么福祸双临,红白双至都见惯不怪了。
想王妃年轻嫁秦王那会,也是坚贞刚烈得很。这么多年,她为了尚琰隐忍着一切本不该是她自己的命运。母爱伟大啊。淑妃感慨着,不由得落下泪来,让东嬷嬷带两人去吊唁送上帛礼。看见海棠呆在角落,便让她也去,好歹她也是王妃荐进宫来的人。
海棠只得领了命跟着东嬷嬷三人一起出宫去了。她也好奇怪自己竟是不悲不喜,不痛不痒。原来一个人没了感情是可以麻木到不仁的,是可以无动到于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