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想想燕王那天说得话，那一定是娉婷在福宁宫认出了她。到底还是被她使了坏，吊稍眼的心机真是重！自己从不曾妨碍她，得罪她，她却如何非要跟自己过不去，还非要置自己于死地？说不定，爹爹的案子刘相楠也脱不了干系。

毓敏想到这，可又牙痒痒了，恨不得马上回苏州，拿刀宰了他们一家。田伯！不知道刘相楠知道她活着，会不会对田伯下手？这么一想，毓敏又着急起来。可是她在孝陵，远水救不得近火啊。再想想，不会有人知道是田伯救了她吧。田伯口风那么紧，连尚琰都没告诉，应该没事的。

再往外走，可就出了孝陵。那孝陵卫，百步一岗，五岗一旗。想起去年渡江时遇到宋小武，他说应征了孝陵卫。毓敏便走上前跟站岗的人打听，对方摇摇头。孝陵卫可有五千多人，他们一旗才五十人。若要找人得去千户所才管用。

毓敏看着矮棚屋檐下，那一个个穿着军装却贼眉鼠眼的男人们，立即打消了念头，赶紧走回孝陵去了。

马峰岿是曾经侍候孝慈马皇后的人，马皇后入了孝陵之后，他便在此继续守侍。十几年来，兢兢业业，若大的神宫监被他打理得也是井井有条。只是他识字不多，以往发配来的宫人也多是目不识丁。而毓敏会读书写字，还会算术记账，在他们人里可就是个女秀才。马峰岿有些公文、账本便请毓敏帮着看看。

毓敏也责无旁贷，知而不瞒。却没想到，她渐渐地发现了一些神宫监的秘密。神宫监在册的宫人名单有二百多人，可事实上，在职的却不到五十。人都哪里去了？

而后，毓敏留了心眼。原来那些人都给马峰岿或卖或佃了出去，他一边用在册的人头跟朝廷领俸禄，一边又把这些人卖了得钱。这么多年，毓敏粗略算算他也该得了个小金库。

马峰岿倒也不瞒她，和她聊家常。说他凤阳老家兄弟多，侄子侄女也多，生活困苦艰难。他在家排行老大，能为他们谋点福利，一切也是应该。何况，朝廷给的俸禄一人才几个钱，宫人们自己也都愿意出去挣一点。这在神宫监里早就墨守成规，早就不是秘密。

而出去的宫人多数也是给人家做帮佣，去了人家那里，也是习惯了用宫廷礼仪，宫里规矩。可教新主子们脸上荣光，使得更多的人托了门路来寻人。大家的利益也就相辅相成了。

“很多宫娥也是从这里偷偷嫁了人出去。”马峰岿低声告诉她。如果毓敏想嫁人，他也可以帮忙。

毓敏赶忙摇摇头，她才没那个心思。可是，清明来祭扫的时候，那人来人往的也不像只有现在这点人啊？

马峰岿神秘一笑，宫里也就每年清明来一次，所有出去的人也就自然那个时候集中回来一次。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老滑头。毓敏跟着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