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祭司的刀对准他的咽喉时,他反抗了。
从此他便成了人们嘴里,比瘟疫还要可怕,比恶魔还要恶魔的存在。
原本过着各自的生活,忙于现实琐碎的人们,突然有一天有了一个仿似比天大的、共同的目标。这个目标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凡夫走卒都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众志成城。
那个目标就是——一定要杀掉白脸男这个存在即罪恶,可能会对人们造成威胁和伤害的‘妖怪’。
白脸男不明白,在这之前他连肉都很少吃,也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突然间就变得罪恶了,变得天理不容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话是一个靠着老母亲和妻子养活,却屡试不第的瘦弱书生说的。
就因为‘非我族类’,与他相处了十几年,整日同饮同食,一起练功一起唱戏的同门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便怕他,避他,唾弃他?
因为‘非我族类’,头一天晚上还替他捧场,甚至不惜一掷千金的豪客,第二天就拿出同样多的钱财广邀术士,要收了他,将他打回原形?
只可惜呀,那些被重金请来的道士高人们,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居多,有真材实料的少,术法高深到能够收了他更是几乎没有。
他眼看着人们请来的‘高人’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却都无奈他何时,竟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直到那一天城里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瘦得不成人形的西域苦僧……
苦僧只跟那位与他有感情纠葛的师兄讨了一碗斋饭,便答应帮忙解决这个难题。
后来,他被苦僧追得满世界乱跑,无意中进入这片远离人界,无比野蛮荒凉的南越古林。
进入古林后,苦僧倒是不怎么追着他了,可习惯实在是个可怕的东西,见苦僧没追上来,他又回过头去找。然后以一种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的距离彼此陪伴着。
他们在林上碰到差点儿被自己给懒死的黄金蟒胖老头。胖老头懒归懒,却早已开了灵识,只是不勤于修炼或者不得其法,常常要不是蛇首人身,要不就是人首蛇身。
苦僧在那一段时间里不仅不收他们,反而每日念经与他们听,甚至教他们一些修炼之法,离开时还顺应天地之道,结合这片南越古林的自然环境,为他们布下一个巨大而壮观,可以作为庇护所的大阵。
那棵突兀而怪异的大树当然不是真的树,而是苦僧用一种来自于遥远的兰氐国的神物造的。
小叶也是在那时加入他们的。只不过那时的小叶还只是一条再寻常不过的赤尾竹叶青。未开灵识,没有缘法,除了比寻常的小蛇稍微漂亮点,基本没有什么值得被注意的。
但有一天苦僧在林中走动时,小叶从树枝上掉到苦僧的藤箧里,然后就赖着不走了。
苦僧说“万法缘生,皆系缘分。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既然小叶与他们有缘,既然不愿意走,那就留下吧。
然后小叶就这般走了狗屎运的留下了。要知道,普普通通的小蛇在这南越古林里简直多得不能再多,它们基本上都是迷迷糊糊的生,然后再迷迷糊糊的死,其寿命不过几载。
可小叶因为跟他们一起听了苦僧的经,日日夜夜受这阵法的影响和滋养,不过短短几年便已开了灵窍。
至于双头蛇兄妹俩和美女蛇姗蓝都是再后来才加入他们的,那时西域苦僧已经离去很多年了。
他们从五湖四海而来,品类不同,年龄不同,修为不同,习性也不同,可却共同构建起一个‘家’。
一个‘家’里总要有一两个顶梁柱,白脸男和双头蛇兄妹俩便成了这个顶梁柱。
白脸男为了有一天若他不在时,双头蛇兄妹俩能够继续守好这个阵,护着剩下的老弱妇孺,便将当年他看着苦僧如何一步一步布阵,阵眼在哪儿,支干在哪儿,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给双头蛇兄妹俩。
白脸男没想到有一天他的未雨绸缪会变成双头蛇兄妹俩背弃他们,甚至伤害他们的倚仗。
他实在不明白,就算双头蛇兄妹俩怕死,危急关头撇下大家独自逃生,但也不应该回过头来‘毁’掉他们共同的‘家’呀。
双头蛇兄妹俩难道怕眼镜王蛇弄不死他们,再在后面补一刀,势必万无一失吗?
可这样对双头蛇兄妹俩又有什么好处呢?又不能像眼镜王蛇那样吃掉他们,并且抢夺他们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