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蓝笑了,歪着脑袋,云淡风轻地笑。
“我何曾不想杀光他们?一开始是不能,等到能了,再返回京都时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有的老死了,有的病死了,剩下的都是小辈。”
大仇未报,仇人已死。弥弥有一股郁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那就杀他后人,绝他门户。”
弥弥不懂珊蓝曾经的放下。
‘后人’不止是庶弟一人的‘后人’,也是他妻子的后人。是她的妻子报信给侯门公子,并带着侯门公子闯入堀室救了她。
侯门公子的后人,侯门公子虽对她无情,却也有义啊。
那是珊蓝的‘暖’和‘亮’,就像这南越古林的冬天,阳光普照的日子虽然少,却足够驱散以往的‘雨雾’和‘阴霾’。
其实珊蓝没说庶弟是病死的,那些在她身上猎奇的人也都是病死的,死时全身腐烂恶臭,一公里外都能够闻得到……
想她可是蓝长腺珊瑚蛇,拥有长达1/3体长的巨大毒腺,她的毒转瞬之间就能让人命丧黄泉。
可她怎么会让他们一下子就死掉呢?自然要十年八年的慢慢死,死的痛苦万分、猫憎狗厌。
“就像你说的,人是万物之灵,寿命最短,身体也最脆弱,生死富贵都在转瞬之间。像我们这样的妖魔精怪,虽不如人被上天厚泽,地位也最低下,但只要历经劫数存活下来的,能力自然强过一般人。若不是倾心托付全无防备,他们实难伤到我们。可这万般情谊中,最容易让人倾心托付全无防备的,且眼盲心也盲的便只有爱情了。爱之欲也,狱也。”
珊蓝挖心剖腹讲这么多,不是因为曾经受过的伤害依然愤愤难平(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也不是要谁因为她的遭遇同情她怜惜她,更不是吃饱了撑的随意扯段闲篇打发时间,而意在于告诉弥弥她曾经所经历过的爱情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就像缺牙的老太太总喜欢对她的小孙孙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那不是唠叨,那是爱。
就像中年父母对豆蔻少女花样美男说‘不要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们吃过的苦,走过的弯路,就希望你能够避过’,这也不是唠叨,这是不放心。
小蛇妖们都看得
出来,弥弥虽与他们不是同类,年岁上也不能用同一种算法,修为法力上更是让他们摸不到边,可唯独在情字上懵懵懂懂,甚至完全不知。而这个情不止是爱情的情,也是亲情的情,友情的情,人情世故的情。
可他们不知,别人的胸腔里是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而弥弥的胸腔里却是一本世间最大的账本——金银簿。
她连心都没有,又如何有情,如何被情伤?
弥弥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胖老头絮絮叨叨到二更,好像是在算命。
他一会儿“咦”一声,一会儿“啊”一声,一会儿“嗯”一声,一会儿“唉”一声……
吵得别的几个小蛇妖差点跟他打起来。
白脸男沙包大的拳头都握起来了,正准备将他从树洞里扔出去,他却突然打断大家道:
“我能算出你们几个的命,且都算得准,为何算不出弥弥的命呢?就好像是……”
胖老头半天说不明白,或者不知道如何表达。双头蛇妹妹耐不住性子催促他:
“就好像是什么?”
胖老头歪着嘴咬着一侧下嘴唇:“就好像是她的命根本不存在。”
珊蓝和白脸男相视一眼,转身洗洗睡,心想胖老头这不胡扯吗?
弥弥的命根本不存在,那下面的是谁?与他们相处这几个月的是谁?
弥弥是夜半离开的,离开时小蛇妖们都不知道,算是不告而别吧。
她没想到白脸男会跟她说,如果她实在不愿意留下来的话,他们也可以跟着她一道走。
可她不需要伙伴。
她只做生意。
出了南越古林后她又突然折返,她加固了西域苦僧留给小蛇妖们的阵法。
一个阵和布阵之人息息相关,特别是西域苦僧的阵法本身就是顺应自然而生,集天地之和。顺应自然而生的东西,终将也会顺应自然而亡,无论是那个西域苦僧,还是自然缘法都到了差不多结束的时候。
而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延长短短几个月而己,几个月后小蛇妖们还是会失去这个庇护。
不知道小蛇妖们知不知道?
也不知道小蛇妖们能不能像西域苦僧所希望的那样,自己长成自己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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