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蓝原想跟他们讲讲这个,但话到了嘴边,又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把话都咽了回去。
所幸,也没等多久,那位老房门便领着一位模样清秀的青衣小厮过来。那小厮看着不过十二*三,穿着举止比寻常富户家的少爷还要好些,但也终究不过半大孩子。可老房门在他面前却躬着身体,低半个头,一副讨好样。
这小厮正是风念兹的贴身小厮。
小厮对待珊蓝、白脸男他们倒是比老房门和气礼貌的多,但多余的话也一句不说,只说先带他们到客房去休息一晚,到了明日早上,再见姑娘。
胖老头和小叶懵懵懂懂的,白脸男不知为何频频四处乱望,有些神思不属,只有珊蓝一面应付着小厮一面像是思索着什么……
小蛇妖们在风家的第一晚,美酒佳肴,高床软枕,可就连最没心没肺的小叶也没有睡好,谁都没有睡好。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日早上,又被邀请吃了一顿极为丰盛的早餐,等到朝阳爬上檐角的时候,这才有人带着他们去往惊蛰楼。
路上,引路的小丫头是个活泼性子,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喳叽喳地同他们分享什么惊蛰楼就是他们家神仙少爷的自小住大的地方,什么弥弥一来风家就和他们家少爷墙挨墙的住着,什么他们家少爷对弥弥如何如何好,什么弥弥虽然看着冷冷的,但对他们这些下人却宽容,有些做错事也不计较,最关键的是行事大气出手大方,使得原先不喜欢她的现在也都喜欢她了……
听得几条小蛇妖啧啧称奇,弥弥比他们想象的在人间还要混得开,说是如鱼得水都不为过。
接见弥弥的朋友兼‘同乡’,风念兹专门腾了一间位置相对隐秘但又宽阔的大厅。
几条小蛇妖走进去时,只见东西两面摆放着巨大的十二扇水墨山水屏,南北两面则是竹帘半卷,外面有潺潺水流声。
家具陈设沿袭的是魏晋时期的风格特色,呈低矮型,一溜水的黑檀木制,古朴厚重。
也曾颇有见识的美女蛇珊蓝亦不免心中骇叹,‘这南方的商家巨贾倒是比北方的皇亲贵族还要会享受呢!’
看他们进来,弥弥依旧在主位上用红泥小火炉煮着茶,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中透着丝丝慵懒,若不是早知她不是人类,还以为是哪个累世公卿家的小姐。
倒是在她旁边的风念兹迅速站起身来,月白色的长儒衫,长身玉立,俊颜修容,对着胖老头、白脸男他们拱手行礼,倒是对得起先前引路的小丫头所说的‘神仙少爷’。
小蛇妖们对这种‘主(风念兹)不像主,客(弥弥)不像客’的场
面有点懵,对几个月不见,褒义大袖黄金面具的弥弥也有些陌生,愣愣站在那里一时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还是小叶最先打破沉静,他像支离弦的小箭似的窜到弥弥身边,蹲着身子好奇地瞅着弥弥脸上的黄金面具,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天上下大雨,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然后我们的‘家’就没了,胖老头说你也不得好,恐怕连性命都会受到影响,那你现在受到影响了吗?”
小叶话说得虽不太动听,但却很有道理。
弥弥知道他的德性,也丝毫不介意,反递给他一杯刚煮好的茶,淡淡笑道:
“我没事。”
弥弥这话说得倒是不假,那晚突然昏倒在风念兹怀里,然后七窍流血,当时看着挺渗人,但第二日一早便什么事也没有了。身体不痛不痒,也没有其他后遗症,倒像头天晚生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
“那就好。”小叶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端起茶左舔一舌头,右吹一口,最后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那边,其他几条小蛇妖也在风念兹的招呼下陆续坐了下来。
在接待这几条小蛇妖之前,风念兹还悄悄问过弥弥,说:“你的朋友是不是也都跟你一样?”
弥弥回答:“一不一样说不准,但都肯东不是人。”
所以这会儿,不仅几条小蛇妖有些拘谨(小叶除外),风念兹比他们更拘谨。
为了缓和气氛,珊蓝捏着帕子轻掩嘴角咯咯笑了:
“哟,清新秀雅,如水中青莲,亭亭正正,出淤泥而不染。弥弥挑男人的眼光倒是比我和老白(白脸男)强多了。”
话虽如此,但同属妖类,珊蓝和弥弥对人类男子的欣赏眼光高度一致,就连形容也差不离。
弥弥第一次见到风念兹时,脑子里闪现的也不过这几个词儿。
不仅如此,弥弥和珊蓝从某种意义上还拥有同一种气质,这种气质往往好里说叫千娇百媚的‘媚’,往坏里说叫妖艳贱货的‘妖’。
只是珊蓝的媚和妖,是柔情似水的,是软弱的。
弥弥的媚和妖因为年纪尚小,还有些青涩不显,更因为带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凛冽和傲气,极具侵略性和毁灭性。
弥弥听了珊蓝的话,嘴上虽未说什么,却飞快睨了她一眼,这一眼莫名邪性。
珊蓝秒懂。
风念兹耳朵尖尖、脸颊和脖子又开始发红……
期间,胖老头像是屁股下有针似的坐不安稳,白脸男几次挺直腰板,欲言又止。
在他终于忍不住准备开口说话时,弥弥仿似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突然打断道:
“天道不可逆,这一次便是如此。昨夜你们已休息了一晚上,今日也亲眼见我无事,回去吧。”
霎时,胖老头、白脸男、珊蓝还有小叶,都齐刷刷朝她望去,脸上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