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于理,镇北将军府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史瑜被军法处置了。
于是,难免上书向当今皇帝求情。
向来不着五六的皇帝说了一句不着五六的话:“可以呀,反正丢的是朝廷拨给北疆的军用军资,只要镇北将军府自个儿把丢失的军用军资一分不差地补上,或者镇北将军带领着部下节节衣缩缩食把这一年忍耐过去,史瑜活罪不可免,但脑袋嘛,就暂且让他在上面待着吧。”
皇帝的话说得直白又无赖,但却让人无法反驳,至少对镇北将军府是这样的。
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个‘要钱还是要命’的问题。
可问题是,命,镇北将军府要;钱,镇北将军府又掏不出那么多来。
那可是北疆十几万大军一年的军用军资,除了汇集天下赋税的国库,谁家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来?
若是能拿出来,御史们怕是该好好参一参了。
这些天,勾知白在忙什么?勾守黑想准是跟筹钱有关。
勾守黑在忙什么?
他想一时半会儿这钱肯定是筹不齐的,倒不如另辟蹊径,从那批物资粮草在并县被烧抢干净这事上查起。
这一查,果真查出了好些怪异的地方。
譬如往年朝廷拨往北疆的军用军资总是一拖再拖,而今年却按时按需交付了。
譬如南后的父亲——如今大权独揽的魏郡公在各军中都安
插有自己的人。
譬如此次史瑜押运军用军资北上时,队伍里的一个副手曾经在郡公府上做过门客……
林林总总,如今勾守黑已经能确定并县军资烧抢案不是他们舅舅史瑜的疏忽,也不是意外,而是朝廷这边有人私通外敌,陷害他们勾家。
可是就如好友劝告那般,要想洗刷他们舅舅史瑜身上的冤名,将魏郡公通敌叛国的罪证昭告天下,求皇帝主持公道,这件事实在太过艰险。
搞不好他们镇北将军府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史瑜,甚至整个勾家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勾守黑和好友一直商议到早子时才从包间里出来,两个人心里像是灌了铅,身体四肢却是紧绷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有点像野外夜里盯着猎物随时准备冲上去的狼。
“郡公,先请。”
尽管今年的九转乾坤酒不如往年好喝,但大事压心,勾守黑和朋友还是不知不觉饮了许多。但饮酒再多,他也能在一瞬间便分辨出他哥哥勾知白的声音。
在走廊上,另一个包间门口,他哥哥勾知白正一手前伸,恭敬地请身旁的人先走。
那人身形高大,肚子圆挺,眉毛横凛像两把黝黑的棕刷,左边一个绝色美女扶着,右边小倌鲜嫩,端的是艳福不浅。
那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当今魏郡公,南后的父亲,南公闾。
“哈哈哈,勾辕粗野莽夫,却生了你这么个不错的儿子,不错不错,哈哈哈……”魏郡公昂首挺肚大笑离去,狂傲不可一世。
勾知白一直微弓着身,一直到魏郡公走到走廊的尽头下了楼。
他们谁也没有看到后面的勾守黑和他的好友。
勾守黑脑门和太阳穴刺刺的痛,眼睛也刺刺的痛。
全身血液翻涌,里面仿佛也掺了根针,从胸口一直到四肢百骸,无处不刺痛。
魏郡公,弄权奸佞,在朝中可谓只手遮天排除异己,如今谁不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声张?
他的大哥竟然和这样的人走到一处,甚至谄媚至此。
甚至,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要置他们勾家于死地,通敌叛国的罪魁祸首……
勾守黑几乎要冲上去,一拳揍向勾知白的脑袋。
他的好友死死抓住他的臂弯,至少不能在这里动手。
这‘醉生梦死’背后的老板是皇室中人,恐惹上更多不该惹的麻烦。
突然,像是有心电感应,勾知白回头看到正怒不可遏的勾守黑。
他眉头微凝,有些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了,以后除有意外基本都是日更,谢谢还没有离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