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辰显给别墅的仆人们和随行保镖放了一天假，众人尽数撤去，原本就没有对话的两个人让空气一下子沉寂。

杜辰显似乎有话想说：“哥，我……”

他一贯率性的性子难得见到这样磨磨蹭蹭，是想说对不起还是别的什么，杜泽融毫无兴致。

杜辰显面上带着紧张，全然不像外界所言那般高冷。“我……”

“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杜泽融背过身去，毫无留恋的打量空旷得瘆人的别墅大厅。

奢华孤寂的摆放着名家字画，青花瓷瓶，西洋盆栽，灯饰上的水晶晃着眼，檀木制的地板吐露着深沉……

比起他要说的话，当然是杜泽融的更要紧些，杜辰显看着他消瘦而挺拔的背影等他说，等了好久，终忍不住叫了声，“哥？”

“我有东西送给你。闭眼。”

杜辰显不由得多看了眼他插在兜里的手，想不到他会有什么东西给他，却还是怀揣着一份惊喜闭上了眼睛。

听闻步声渐近，呼吸触面。嘭——霎时，身体不得动弹，双耳翁鸣般，冰凉感滑落脖颈，一条、两条……

眩晕随脚步离开如寒蛇爬上他的身躯，身体倒不知该往左倒还是往右倒，头无力垂着，眸光落在青花瓷瓶碎片上，鲜血从头顶发迹滑下、滴落、蔓延，开出一朵绮旎野性的花。

“送你，去死。”

那句话，在重物砸上脑门时，比重物更重的砸了下来，抨击在他的胸口。

别墅门打开，在杜辰显最后留存的视线中，被重重关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面对急促且不耐的敲门声，在去往开门的路上，萧企随手拎了把菜刀。

谁他妈的敲门是这么个赶着投胎的敲法？！

“舅舅，”门外，杜泽融皱眉，“你拿把菜刀干什么？”

“没什么……准备做菜。”萧企把菜刀放回厨房，忽然想起什么，“融融，你出来了？怎么出来的？快跟舅舅说说。”

“就这么出来了呗。”杜泽融轻车熟路的找到冰箱，取了两瓶啤酒。

“你说的倒很轻巧，那地方要有那么容易出来，舅舅我早把你捞出来了。”萧企满脸质疑，“是杜辰显那小子放你出来的吧？”

提起这个，杜泽融一下想起别墅里血流成河的情景，脸上便有些不自然了。

萧企看他的表情，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宽慰道：“算了融融，如今公司的风浪已平，杜辰显又还算有良心，既然把你放了，这些帐，我们以后再慢慢算。”

杜泽融眼神一滞，“不用算了。”

萧企一口啤酒喷了，“怎么了，这么大度？”他这侄儿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主，能这样算了？难道精神病院呆久了，当真病了？转性了？

“他死了。”修长的手指捏着酒罐，微微晃动，“我杀的。”

“啊，啊你，这？不是，不至于吧。你可别吓舅舅啊”萧企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企图找出一丝玩笑意思，“不对吧，你全身上下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他能乖乖被你弄死？”

“我用我爸，最宝贵的那只清代初年的青花瓷瓶，打破了他宝贵儿子的脑袋，啧，血流不止。更可笑的是，在这之前，是他赶走了所有人。”

“融融，这不是小事！”萧企坐立不安，干脆站了起来。

面对舅舅的张皇失措，杜泽融反倒笑了，“怕什么，我是精神病。”

“可你毕竟不是真的精神病，杜辰显能买通一切关系把这个污名扣在你头上，警察来了，你以为医生还会检查出你有精神病吗？”

杜泽融的笑容渐渐消失，有些无奈的扶额，“舅舅。”

“你出国吧。赶紧的。现在星舟虽然是杜辰显的，但你父亲一定给你留了一些财产。都是亲生骨肉，不可能什么都不给你……”萧企已在深思后路。“但你现在也不能去找杜辰显对峙，舅舅这有一些积蓄……”

杜泽融打断他的话，“舅舅，出国我是肯定要出的，但不是现在。”

萧企有些生气了，“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厥，现在不走，等警察来抓你啊！你说你做的这些事，你摸摸脑子想想，你后悔么？”

“后悔，”现在想想，真挺后悔的，杜泽融仰头望着天花板叹气，“干脆让他死了得了，我后悔得太快，砸的时候挺爽的，出了门就后悔了，没忍住打了120，现在想想，真后悔，不该打那通电话。”

萧企的眼珠子都直了，“杜泽融，你是在作死么？”

杜泽融不以为然。

他的母亲害了杜辰显的母亲，杜辰显害死了他的母亲，上代人的恩怨算是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