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山脚土壤肥沃,因此也不乏居民居住,拓淮煜所乘的这路汽车便是从鸣凤山的一侧穿过山坳绕山而行,专为这里的居民规划的。
走过歪歪扭扭的临崖公路,有些泛黄的叶子挨着长途车的窗莎莎划过,拓淮煜看着窗外景色在心底默默盘算到站的时间,忽的听见后面两个像是山区住户的谈话……
“唉,你听说没,后面那山头又闹鬼了,啧啧啧,那骇人劲儿的。”
“是吗?那都多少年前了,怎么还出事儿啊,真是瘆得慌,要我说那山也不大,推平了得了,留着招人烦不是。”
后位的人也加入讨论:“哎!你们说那后面小山头的事儿呢么?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那儿就老出事儿,我天这怎么又来了,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前俩人一听:“谁说不是呢,这谁能知道呢,唉,就管好自家孩子别到处跑去了,再招点儿好了吧带的。”后面那人不住点头。
听到这里,拓淮煜觉得有异,转头看向他们希望能问些东西出来。没想到眼神刚接触到他们,原本吵闹的几人便一起闭上嘴各睡各的觉了,显然是不愿向外来人提起往年奇怪的旧事。摸摸口袋中的烟盒,拓淮煜突然发现自己竟没那么需要这种东西了,只得放下手再次看向窗外。
看来后面的山头确实有问题,回去要好好问问陈洋关于这边的事了。
大巴车依旧摇摇晃晃,丝毫不在意刚刚车上这一段奇异的谈话,穿过茂密的杏树林,向着阳安而去……
拓淮煜拿好背包走下车时已经接近傍晚,初秋的余晖照射下来,还是会让人感到些炎热。他脱下风衣,忽然感应到什么,抬眼看过去。
远处,一辆骚包的破*鞋正摇下车窗与他遥遥相望。车后座的白邙不住挥动双手:“拓哥!拓哥!这儿!小叔叔来接你啦!快过来!”
拓淮煜惊喜的向破*鞋走去,劳累了一天的身体也觉得放松许多。他在车旁站定,敲了敲窗户示意白子婴把门打开。驾驶座上的小人儿一脸嫌弃的开了门,嘴上还不忘编排他:“快上车,大热天的,冷气都跑没了!”
离开两天好不容易见到人了,拓淮煜自然什么都好。然白子婴本来就对他的私自决定气儿不顺,还有些莫名的疙瘩藏在心里,一路上都在假装专注地开车,两人竟是一句话都没再讲,只有白邙在耳边问东问西。
车程大概20分钟,破*鞋停在解剖室门口。
解剖室的门被人打开,张梓琳同学身穿白衣长袍,推了把厚得一批的眼镜,做出领导视察前的壮烈姿势,迎接白大爷和大爷家属回归。
知道张梓琳肯定又在脑补些奇奇怪怪的画面,白子婴难以忍受的叹了口气,烦躁的挥手:“赶紧进去!”
拓淮煜疑问的眼神从白子婴身上移到站姿僵硬的张梓琳身上,张梓琳立马拿起平板挡住脸:“那,那个拓哥进,请进。”
拓淮煜有些好笑,走到最里面的会议桌旁坐下。
早已准备好的屏幕上显示的是第一位仁兄的身份信息。
王宝传,男,39岁,速风快递公司员工,曾经在H市待过一段时间,因偷窃进过一次管教所,出来后失踪,亲友也从没联系过。不过一年后又显示他在G市开始活动,买些日常用品,应该是已经在G市定居了。初步估计王宝传那个时候已经在速风入职,收入一般,据档案室那边给的消息,也没有说和街坊邻居结仇结怨的,为人还算不错。
“嗯,这些就是我们昨天一下午的成果。我们通过牙齿磨损程度构造身体数据检验出了一号死者的身份,档案科又对其生产生活周边环境做了个初步调查,但是传回来的资料都太中肯了,受害者明显是被仇杀。于是学长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人利用了,就让我去找档案室的人查一查他最近有没有什么高额消费和汇款记录,应该一会儿就能发过来。”张梓琳麻溜说完就立刻跑去实验室找白邙玩去了,只剩下这一旁坐的白子婴和拓淮煜两人。
几天不见,拓淮煜的心思全都在白子婴身上,这些案子只在脑子里走了一遍,又被通通丢到一旁。然白大爷混不在意的陷入了沉思,只留了个后脑勺跟他面面相觑。
王宝传的尸检证明已经出来了,而二号尸体也已经拿去化验DNA了,很快就能出结果。出了结果以后就可以按照之前的猜测追查凶手,可是……查到凶手不是他们还好,如果是呢?自己要怎么办?拓淮煜要怎么办?他绝不可能看着自己做出出格的事……
无怪乎白子婴乱想,因着陈洋的出现,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由内而外的无能为力。他知道拓淮煜有难处,也知道他很辛苦,因此所有可能会伤害到两人关系的举动他都在小心翼翼地避着。可是那些旧事避无可避,它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滨河的情况如是,以后的情况更不好说。如果白子婴不想让拓淮煜辛苦,许多事就只能瞒着,而瞒着往往得不到两全其美的结果……
正在思考下一步计划的白子婴并没有感受到拓淮煜凑近,还在苦思冥想如何摆脱掉这个现实问题。
“在想什么?”
拓淮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吓得白子婴一个激灵。思绪突然被打断,让白子婴面部表情空白了一拍。拓淮煜轻笑出声,禁不住向前凑近吻了上去。
感受到异常的触碰,白子婴原本就空白的脑子轰一下炸了锅,抬手猛地向前一推。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是一愣。
看到拓淮煜错愕的表情,白子婴率先反应过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学长!拓哥!王宝传的汇款记录传过来了。就像学长猜的,上个月有一笔稍显额度的工资汇款汇到他的工资卡上,小苏把汇款人的信息一并发过来了,是太古海鲜业的一个部门经理,叫吴文超……”等张梓琳小朋友念完一段话抬起头喘气,才用他那少得可怜的EQ发现了空气中一些不寻常的气氛。
他小心翼翼地抹掉手心里的汗,推推眼镜等着自家学长发话。
白子婴虽然没心情理他,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很重要的:“另一位的报告呢?”
张梓琳深吸一口气,弄得白子婴颇为紧张,怀疑他准备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的时候,这位小朋友突然弯下腰重重咳了起来。
见状,拓淮煜忙向他走过去,白子婴则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儿。
当拓淮煜走到张梓琳面前准备将他扶起来时,他像算计好了一样猛地抬起自己的小脑袋瓜张口就到:“二号尸体,咳,咳咳,就,就是吴文超本人!”
面前的拓淮煜温和的笑了笑,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僵硬的拍了拍张梓琳肩膀,好像在说……你好样儿的……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话,张梓琳不自觉抖了一下,然后拼命往下咽唾沫:“对,对不起拓哥!我被口水呛到了!”
白子婴一脸黑线:您还解释一下……丢大人了知道吗?
被张梓琳这么一搅和,原本重大的消息仿若和风细雨一样吹进两人的耳朵。
拓淮煜瞥了一眼白子婴道:“那既然这样,下一步,我们去查查这个太古吧。”
现在逐渐看出,那个逐渐逼近的未来世界的奇特之处与可怕之处,就在于,她并不能融入其间。她只能在它周边走走,张嘴、说话,干这,干那,却不能真正进入到里面去。
——门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