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分钟结束晚自习,这时候的空气里面都添了一份躁动,两人跟赵奶奶告了别,程郝走向宿舍楼,再待一会儿楼管就会开门。司闵走读,摸摸口袋没带走读证,那就随着人流出校好了。
宁浩宇从饭空就不在,于是想问的没能问,想打的架也没打成。
四中对于走读证的检查倒不是多么严格,门卫大爷有时候会挑几个人象征查一下,真没有的话你说一句大爷我忘带了,他们也不会怎么样,毕竟很多东西都不需要那么遵守规矩。
司闵从车棚里推出自己破破烂烂的灰黑色电驴子,长腿一跨,双臂撑着车把,静静等着下课。
这个季节北方的晚上算得上是凉。
司闵最喜欢这种天气就穿一个白T恤推着自己的电驴子沿着河边公路慢慢走,那时候脑子空白,想什么也想不起来,有时候一下子也记不得自己在哪儿了,很放松。
沿河公路叫滨河路,从四中到滨河路需要过一个桥,四中在河西,司闵家在河东。
司闵顺利出校,一如往前的绕远路溜了一圈河边,河边常年种柳树,司闵记得很小的时候这些树就在滨河路了,三月份柳絮满城,美得不行。
但其实还是城北柳树多,城南的沿河公路就一点点,算是环城路,从四中回家需要过桥,然后走一段沿河路就要拐进城里路。
司闵把车子停在路边,坐在车上看着十点钟小县城的灯火通明,映在水里的楼房虚虚幻幻。
“啧,这儿梧桐真多。”
城北柳树抚人,开春柳絮满城北。
城南梧桐遮天,开春梧桐毛痒城南人。
絮长得很像,司闵从来分不开,可城南城北,司闵分的开。
电动车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什么都有,外表没法看的垃圾桶,堆成山的纸箱塑料板,水泥地面上面有一层黑黑的油亮,踩上去很黏,角落里的绿漆皮快掉完了的三轮车,没人要的家具,长短不一的木板靠在墙边,或许更深的角落里还有可爱的小动物。院子南面一栋楼,连接西面一栋楼,呈直角。一共三层,是上世纪的老楼,比司闵爸妈年轻不了多少。楼梯是在外面就能看到的红漆铁楼梯,下雨还得打伞跑上去那种吱吱呀呀的楼梯,不过倒是结实。
院子有门口,墙上用红喷漆喷上了三个大字。
城南院。
据老人说,这是当是城南第一栋楼,以前的城南院三个大字是当是县长亲笔写的,随时代的进展,县长提名的城南院三个字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哪位无名之士写上的这三个红色的大字,就像这两座被这个城市遗忘的楼房一样。
司闵住在西边楼二楼。
电驴子没人稀罕要,小偷大概也都不稀罕来这种地方偷东西,于是大家都把电动车堆在一个塑料棚屋下,充电就从家里扯线下来充,每家每户都是这样所以没人觉得这样会不方便。
第一栋楼的名号不是胡说的,所以这些楼房的主人都曾是些人物,当官的,做生意的,有知识的等等,当然现在他们大多数都去了新的地方,这栋楼便成了租房楼。
司闵爷爷奶奶在这儿有两套房子,因为爷爷是军人,很早的时候就殉职了,是位消防员。
所以现在一套司闵跟奶奶住,一套最近租了出去。
回到家打开厚重的绿铁门,有细细的电视声,轻轻关上,换上拖鞋,看了一眼客厅,果然。
司闵奶奶每天都会等司闵回家,必须看见自家孙子了才会去床上睡觉。
司闵走到窝在脏兮兮的沙发上的老人家旁边,轻轻摇摇,道:“奶哎,我回来嘞。”
老人迷糊睁开眼看见是自己孙子,说了一句回来了呀,又沉沉睡去。
司闵笑笑,知道这些年奶奶一直有嗜睡的毛病,可还是坚持等自己回家,就很幸福。
有点甜。
司闵一手揽住奶奶肩膀,一手抬起腿弯,小心翼翼轻轻柔柔地把奶奶抱起来,稳步走向卧室。
老人家长得团团圆圆,其实并不轻,但是司闵抱奶奶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力不足,奶奶就是司闵的心头肉,怎么可能在自己手里磕着碰着。
奶奶天生火气大,怕热,司闵给留了半边窗户,有些凉气儿就可以,仔细给盖上毯子,慢慢关好门。
司闵脱了长裤换上裤衩儿,洗了把脸寻思这就睡觉,突然想起来租房那家自己还没去看看,只是奶奶去操办,有些不放心。
但是司闵从没想过租自己家房子的人会是唐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