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意看着阴熙，身子不自觉的打颤，幻境里那个睁着眼睛，血骷髅一样的人又在她面前晃起来了。柯意只觉得头发丝都在发寒，她看向阴熙的目光完全变了质，从被害者一跃变成加害者的滋味实在很难以形容。

另一头的项凡晟向两人走来，柯意不敢看项凡晟，却又突然想起来项凡晟是弹琴制幻者，或许他根本没有看到幻境里的东西。

项凡晟愣愣看着跪在地上的柯意，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却终究觉得这人可怜大于可恨，况且他们之间该说的话也解释清楚了，实在不必要为了一巴掌去为难柯意。他对阴熙道：“算了吧。”

柯意仿佛找到了一线生机，还好，还好项凡晟还不知道。她恳求式的看着阴熙，用眼神无声传达着歉意和恳求。

阴熙笑的非常凉薄，方才跳的那支舞，是她复生后学的第一支舞，那时候她的脚骨趾被尽数磨破，可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咬着牙学下来了。

她转身，脸上的汗滑到眼角，这样莫名的眼神看的项凡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产生了很荒唐的淡淡的心虚感。

好在阴熙并没有发什么难，她拿余光扫视柯意，非常疲倦的问项凡晟：“你想让我饶了她？”

项凡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有说话。阴熙缓缓走到柯意面前，非常轻巧的就捏住了她的下颌，柯振擎刚想阻止，被阴熙灵力一震，身体突然使不上气力。柯振擎不知道阴熙又在什么地方动了手脚，他只能厉声嘶吼道：“有什么你冲我来，别动我女儿！”

阴熙笑了，用一种非常轻快的语气道：“真是个好父亲，什么都肯为你着想。”

柯意紧紧抿住唇，一句话都不敢反驳，阴熙眼神冷了下来，她低下头，在柯意耳边轻声道：“我猜，你怕他知道这一切，是也不是？”阴熙笑容像冷冽的冰刀，一寸寸插进柯意的肋骨里，她继续道，“你想求我，是也不是？”

柯意眼睛里掉出大片的眼泪，沾在阴熙的手上：“求你......放过他，我偿还你......你要是恨我，拿走我的命就是，是我欠你的，对不起......”

阴熙却笑了起来，她半蹲着，冷不丁的扬了柯意一个耳光，还不等她反应，反手又是一个。这两巴掌将柯意打的脸上出血，尖利的指甲的划伤了她的脸。阴熙揪着柯意的头发，眼神冷的像刀：“真是可怜，当真是情深意切，你在搏谁的同情？是我还是你的良人？”

在场众人纷纷侧目，幻境中的眩晕感已经渐渐消退了，如今真相大白，这两个人之间的纠纠缠缠恩恩怨怨也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插得了手的，如今身在良人楼的地盘，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柯意硬生生的受了这两巴掌，相比较幻境里阴熙所承受的，这两巴掌真的也算不上什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重复一句“对不起”。阴熙自始至终都没什么情绪的起伏，按理来说，准备多年复仇的人应当是神情激烈，择人欲噬的样子。可阴熙......却没有那么多的恨意，好像已经麻木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柯意的头顶，十分凉薄的道：“你若是能当众给我磕十个头，我就如你所愿。”

柯意不敢相信的看着阴熙，今天她落了太多的眼泪，整个眼睛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阴熙这个要求比要了她的命更难。且不说她的身份如何，就说这在场的贵胄子弟、一众仆从，她怎么能给她磕头......

柯振擎隐忍着，整个人就像一根断裂的弦，他咬着牙，几乎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阴熙！你莫要欺人太甚！”

项凡晟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阴熙要这样对柯氏父女咄咄相逼，这样的阴熙，不是他心里的那个良善女子。

项凡晟拉住阴熙的手，道：“你已经还了她一耳光，就不要再、不要再如此了……”

阴熙反手扣住项凡晟的手，一双很好看的眸子里溢满笑意，完全没有温度的笑意：“你的半词，我填不出；我的半词，已有旁人解出来了。”

项凡晟听不明白阴熙的话，他担忧的看着阴熙，喃喃道：“熙儿......”

阴熙缓缓抽开手，退了半步，看向项凡晟的眼神冰冷疏离到令人胆寒：“放手。”项凡晟愣在原地，阴熙冷冷道，“真是廉价，廉价到令人作呕，项凡晟，你让我恶心了。”

江衡惊住了，这是什么剧情安排？！

雷无量十分担忧自己的预估技巧，低声摇头：“不对不对，怎么会这样呢？弄死小三小四，抱走原配才是真理，怎么会这样呢？”

项凡晟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空落落的一双手，他苦笑起来：“原来，你只是逢场作戏......”

怪不得阴熙会与数不清的男子纠缠不清，怪不得她总是待他淡淡的，时不时的一句好话能让他开心好半天，原来，都是假的。

她，觉得他恶心。

项凡晟笑出了眼泪。柯意看着项凡晟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愧疚的无以复加，她咬着牙，重重的向着阴熙磕下了一个屈辱到灵魂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