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熙身上中了箭,却并没有落泪。柯意被灵力震得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这两个人,此刻同时面临着非生即死的下场。
项凡晟立即上前一跃,明明阴熙离他更近,可他伸出手,却远远地接住了柯意。
阴熙看着这两个人,看着自己身体上的箭羽,眼睛有一点模糊。如果今天就这么死了,她还是很遗憾的,那株青毛节还没带在身边呢。
柯意紧紧地搂住项凡晟,整个人像干涸的鱼,拼命想抓住什么。她整个人都崩溃了,项凡晟终于记起她们的故事了,可是幻境里的另一个故事又该如何......柯意泣不成声:“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对不住你们......”
项凡晟没有说话,但其实他该说话的,他该说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是我要你等了这么久,是我没有坚守意识。他该说许多许多的话的,可是他的喉咙却干的像是被浓烟熏染,一点一滴的水分从皮肤里跟着意识一起蒸干,整个世界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他说不出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项凡晟只能眼睁睁看着阴熙像一只破碎的蝴蝶一样飞出去,即将整个人撞到又尖锐的木刺之上。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项凡晟意识很模糊,他下意识的不想看着阴熙死去,可一想到她做的这些出格之事,将他当傻子一般戏耍玩弄,他就隐隐的产生了病态的想法。
就这么死了也好,反正已经乱到这样的地步了。这样他就会欺骗自己没有被这么一个女子迷惑过,欺骗自己不曾辜负过真正喜欢的人。更何况,她本来就犯了大过,如今这芙蓉阁里人人都欲将她杀之而后快......而这些纠缠和戏弄,不都是她挑起来的吗?
项凡晟狠了狠心,闭上了眼。
江衡被柯振擎的巨大灵力震荡,堪堪回神,便瞧见阴熙遇险,就算是他想救,也没那个心力,距离太远了。
预想之中的血肉模糊并没有如期上演,就在江衡刚回神的那一刻,一大团黑色的影子猛地席卷了整个芙蓉阁,呼延正好在这个当头赶回来了,他立即扶起江衡,语调急切:“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江衡摇了摇了摇头,他抓住呼延的手腕,示意他看向芙蓉阁上的浓烈黑雾。呼延眼里完全没有其他东西,他微微有些愠怒,但是一腔怒火偏又没有理由发出来,只能故作冷漠的抽回手。
江衡眼睛发光:“好纯正的灵力。”
呼延这才看向那团黑雾,他瞳孔微缩,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窜到他的意识里。眼前这团黑雾将阴熙包裹住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黑雾里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争斗,其中一股,似乎......是西王母音梵的气息。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黑雾惊着了,柯振擎忙上前接过柯意,这一夜,他瞬间老态了许多。项凡晟站在旁边,柯振擎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他自觉尴尬,想要离开。柯意却紧紧拉住他的手,无声的流着眼泪,项凡晟愣住了,而后,他反握住柯意的手。
长戈与乐篌站在一处,他紧紧皱着眉,双手交叠在一起,指腹摩挲,这是他焦躁不安的征兆。乐篌左眼皮烦人的跳个没玩,她眉间的焦躁之色显然掩藏不住:“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不是说一定会成吗?”
长戈有些隐隐烦躁乐篌的聒噪,他偏头看她:“柯振擎的三千铁骑正在赶来,你急什么?”
乐篌愣了:“三千兵力......他动了自己的精兵?这......这是僭越的大过,若君上知晓......”
长戈知道乐篌对西王母深有恐惧,他讥笑道:“你也知道柯振擎是老狐狸,他走一步算十步,那批招募的柯家将是他的保命符。他信不过阴熙,那三千铁骑一定埋伏在附近。今天撕破脸面,你以为,柯振擎还能输得起?”
乐篌略略平定了心神,她看着那团滚动的黑雾,心里还是很不安,这股不安像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一样,让她不得不焦虑:“既然如此,她你必须要给我,我要她的皮。”
长戈眼里有笑意,他眼皮都懒得掀起来:“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没看明白吗现在显然是有人想要救她啊,柯振擎却不动手,想必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对于柯振擎来说,只要良人楼倒台了,阴熙也就不算什么了。就算是被人救走了,也不过是个空架子,于他而言,可没什么亏损。”
乐篌紧紧攥拳,白骨鞭噼啪乍响,她冷笑一声:“想的倒美。”话罢,她整个人掠了出去,白骨鞭上泛着凌厉的杀气,直直劈开那团黑雾。
长戈无声的敛眼,静静看着乐篌。
黑雾被白骨鞭的灵力震散,乐篌笑了笑,刚想收回鞭子的她却骤然笑不出来了。无论她多用力,那鞭子却纹丝不动,像是被谁紧紧攥在手里。
乐篌低声咒骂一句:“贱人!”
江衡只觉得眼睛一花,那九截白骨鞭,一等一的灵器生生的裂成齑粉。乐篌不敢相信,她还没有回过神,黑雾消散,一张寡淡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段、段青”乐篌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