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愣住了，他没有看走眼吧？方才还在这里的段青转眼间竟然消失了，连带着阴熙也不见了，这可太不符合常理了。

柯振擎那头完全乱了，乌糟糟的一团混乱不堪。江衡正欲和呼延探讨一番接下来的走势，却不想，呼延竟然神色有异，那种很罕见的慌乱竟然会在他的脸上出现，江衡也是头一次见。

“是印玺，段青动用了印玺。”呼延的声音竭力保持平静。江衡愣住了，印玺？呼延深吸一口气，道：“音梵也在，她们共用一个躯壳，之前应该是音梵在压制段青，但后来段青的意识占据了上方，她想救阴熙。”

西王母音梵？传说中的西境宛丘之主，她竟然露面了？

呼延继续道：“她用印玺开启了四重界，通融这水面上的所有结界。”江衡头疼：“可否具体些？”

长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眼中闪烁着未知的意味：“四重界已经不是简单的寻常结界了，它能连通所有的未毁结界，也就是说，段青借着印玺的力量藏到了其他结界里，这湖川之上好几十个水阁，每一处，都可能有她们的影子。”

江衡苦笑：“这可麻烦了，难不成你们要一个一个去找？”

“不是你们，而是我们。白煞大人可是看见了，印玺是段青盗窃的，那么黑煞大人暴毙一事、织蝠阵的霍乱可都有迹可循了。子丑楼楼主其心必异，大人应当助我等一臂之力。”长戈看着呼延，嘴角的弧度连同眉梢一同扬起，有些讥诮的意味，但他的表情控制的非常好，看上去却是就事论事的端正，藏在皮下的讥诮完全显露不出来。

江衡扛着珵吉，抽空拿脑子仔细想了想，这雪楼楼主还真是有意思，人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弄丢的，怎么换了一套说辞就想要呼延来帮他们呢

呼延淡淡瞧着长戈，长戈回视，只是片刻，他道：“以芙蓉阁为中心，从不常用的水阁开始查起，尤其要注意结界松弛之处，如此，若是不出意外，三刻钟左右便有结果。”

长戈嘴角扬起微弯的弧度：“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江衡有些头疼，虽说他也想找到段青，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帮柯振擎他们找到段青和阴熙，可就意味着阴熙要落在他们的手上了。就幻境里的故事来看，阴熙确实无辜。

呼延脸色有些发白，额上汗珠渗了出来，他转身对江衡道：“今日若抓不住段青，往后，再没有机会了。”

芙蓉阁里一片狼藉，各种人士混杂在一起，残骸断肢里，江衡突然觉得有些诡异。他刚刚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印玺本来就是西王母的东西，如果西王母想要借助印玺的力量帮助段青救走阴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又怎么会留下一个空隙让他们能追查的到呢？

除非西王母本来就没有真正想要救走阴熙的打算。

柯振擎那头也不大好过，安顿好柯意这一头，他还要处理阴熙这一头的残局。虽说穷寇莫追是个道理，但是段青的插手让他原本的计划瞬间混乱了，段青是盗窃印玺的重要嫌疑人，他又是五城十二玉楼之首，现在的他，倒真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

子丑楼他向来不大上心，段青这个楼主究竟有多少实力柯振擎也不是太清楚，再这样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柯振擎是不想贸贸然和段青动手的。

一声寒鸦嘶鸣，月色明亮，染上斑点状的血红，就像是被这血气沾染上的。

子夜已至。淅淅索索的树影一阵摇动，一批赭衣修士像鬼影一样涌了出来，为首的那个赭衣修士生的极为高壮，他手中的长刀闪着阴冷的光，刀尖滴滴答答的淌着血。

赭衣修士半跪于柯振擎面前：“属下来迟，楼主可安好？”柯振擎虚扶他，眉目中的浮躁终于消散一二：“我无碍，你们来的路上尾巴可都断掉了？”

“并未暴露行踪，也未曾伤及城中百姓性命。”

柯振擎拍了拍他的肩膀。柯家将来了，也就是他的底气来了，但愿段青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因为今夜的血流的太多了，这好好的碧莹莹的河川，都被血污了。

子夜时分，好端端的却突然起了风，湖上微澜，幽深的河水看不出颜色，一处破败的水阁被夜雾笼罩。

水阁很小，一个女子半靠在水阁的栏杆上，胸口上冒着半个箭羽，她很艰难的轻喘气，妆面都污了，看上去十分像将死之人。

而在女子的对面，站着另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和一个鬼影更合适。

“你救不了她。”那个鬼影突然开口。

段青脸色很冷，她僵立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要被崩断的弦。她没有理会鬼影的话，直接走向阴熙。阴熙紧紧闭着眼，段青扶起她，这才发现阴熙瘦的咯手。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段青握住阴熙胸前的箭羽，想要把它折断，可是刚一碰上，阴熙就疼得流出了眼泪，段青立即便松了手。

她沉默了，夜色之中，段青的声音罕见的柔和下来：“怕疼就咬着我的手臂，你的伤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