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冀州城时已是第四天半夜时分。罗星忽然纵马赶上赵天雄道:“赵前辈,我们连日赶路,也不急在这半夜功夫,深夜贸然回去,若对方有心埋伏,只怕吉凶难料,不若休息半晚,天亮再进城如何?”
赵天雄回首望望在马上直打瞌睡的诸位弟子,虽心切回去,自己一命宁可不要,却不得不为两个儿子和女儿着想,点头道:“好吧,我们就在此歇息到天明再进城。”众人闻言纷纷下马,在路旁寻了一个小树林休息。
冷香看着众人为应付可能到来的大战运功调息,恢复赶路带来的疲劳,轻叹一声,独自来到树林外,俏立着仰望天上明月。夜空中繁星点点,这人间的天空究竟和修道界有什么不同?
身后脚步声起,罗星手持银枪来到冷香身旁,与冷香并肩而立。冷香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依旧仰望夜空。罗星双腿微分,右手持银枪立于地上,渊停岳峙,气度不凡,双目随冷香仰望夜空,口中淡淡道:“姑娘为何不休息?”
冷香感受着罗星身上一股独特的气息不停地冲击自己,芳心微乱,自离开长白山,从未受到过异性如此凌迫,即使自己对欧阳玉泉有特殊的好感,但欧阳玉泉对她却是怜爱、戒备和恐惧兼有,很难进行真正的交流,绝不会如罗星这般毫不掩饰对自己的爱慕之心。
罗星听不到冷香的回答,转过脸看着比他矮上半头的冷香,捕捉着露在丝巾外明亮双眸内的眼光道:“那日在洛阳街头,惊鸿一瞥,罗星惊为天人,毕生难忘。不知姑娘可否揭开面纱,让我再欣赏品尝一番。”
听着得寸进尺的话,冷香觉得分外新鲜,转过脸直视着罗星道:“我知道我的容貌会为我带来很多麻烦,所以才听从他们的建议遮了起来,你难道不怕麻烦吗?”
罗星啼笑皆非,暗想:这姑娘虽貌美的无以形容,武功看来也深不可测,心地怎么如此单纯,完全不解风情,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正待答话,忽然一阵疾风传来,连忙伸手把冷香往身后一推,挺身挡在冷香身前,大喝一声,银枪矫若游龙,挑向飞来之物。
冷香看着罗星这充满男子汉气概的行动,心中一阵感慨,顺从地站在他身后,暗想:假若在修道界时欧阳玉泉不是处处阻拦戒备自己,而是像罗星此刻般挺身而出保护自己,自己会否有重返人间之举?
就在冷香心神恍惚中,罗星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赵天雄、灵杰等人纷纷冲出树林,借着朦胧的月光望去,罗星的□□上赫然挑着一个人头!
冷香收摄心神,冰心诀真气全力展开,立即察觉到出手之人早在五里之外,追之不及,不由心中顿悟,在人间自己再不能像修道界那般控制周围的空间,只要自己不刻意运功搜索,任何高手都可接近自己本身安全警觉范围,而自己势必不能时时刻刻保持着冰心诀真气巅峰状态运转,难怪老扶桑树和万仙之祖都再三告诫自己注意自身安全。
赵天雄又惊又怒,喝道:“那是赵良!”罗星谨慎地收回银枪,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人头果然是赵天雄派回来报信的赵良,满是倦容的脸在月光下却显得分外狰狞可怕。
赵家弟子纷纷亮出□□,顿时矛影重重。赵天雄听罗星讲完经过,怒喝道:“既然冲着我赵天雄来的,何必躲躲藏藏?有种的出来当面较量!”赵家弟子齐声呼喝,声势顿壮。
冷香淡淡道:“附近十里方圆内没有任何会武功的人存在。”赵天雄顿时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心中总抱有的敌人未必会尽屠赵家老小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罗星诧异地望了冷香一眼,不再多言。
天色微明时,嘈杂的马蹄声打破了冀州城黎明的沉寂,赵天雄已带着诸人快马进城。赵家的大门前一切依旧,气势宏伟的建筑群默默沐浴在晨曦之中。众人刚下马,两名身背长刀的青衣人已快步来到赵天雄面前施礼刀:“铁血霸王刀门下弟子,奉师尊之命在此恭候赵老英雄。”
赵天雄出神地望着外表依旧的“家”,青衣人继续道:“除了敌人在演武场上留下战书而由弟子略作收拾外,其余地方均原样未动,前辈既然回来,我等先行回去向师尊禀报。”赵天雄应道:“替我拜谢李兄。”双腿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迈向大门。
大门洞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门口处俯卧着两具无头尸体,鲜血溅满青石台阶,从衣服和身形看,正是比他们提前几个时辰赶回来报信的赵良赵康,赵家众人均面露悲愤之色。罗星摇头道:“一剑断头,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踏着青砖大道进入赵家大园,众人均呆住了。正中大道上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持枪挺立在那里,脚下青砖块块碎裂,却是七窍流血,胸前一片血渍,正是赵天雄的夫人、灵凤的母亲。
赵天雄双腿一阵颤抖,几乎站立不住,忍不住泪流满面,三个儿女早哭喊着娘扑了上去。黄影一闪,罗星拦在三人面前道:“老夫人力战身亡,千万不能震动遗体。”三人均是武林世家子弟,如何不明白娘亲被敌人震碎全身骨节,全靠临死前一口气支撑,只是悲痛难忍,跪倒在娘亲面前,呜咽不止。
众人四下张望,昔日熟悉的练武场成为人间地狱,三十余具尸体东倒西歪,竟无一具全尸,鲜血喷溅的到处均是,凝聚成乌黑色的惨况。演武场中央被清出一片空地,以鲜血涂写着“日月乾坤,一统江湖。万枪之盟,听我号令,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二十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时隔几日,血色虽黯淡成暗黑色,仍使人不忍卒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