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兆会果然收了枪,收敛了痞子劲儿:“别呀,我的好弟弟。我这不看他好玩儿吗。一码归一码,账的事你不能赖啊。”
“那你好好翻译,一个字都不能错。”
看这两人的互动,章桀觉得阮兆会可能翻译错了。怎么看都应该阮兆安是哥哥,他心念所致,开口问:“你真的是他哥哥?不像呀。”
“你眼瞎吧。一看我就是厉害的那个啊,当然是老大。”阮兆会往前一进,章桀便往后闪躲出两寸。
阮兆安清咳一声,阮兆会便老实地坐回来,一问一答帮阮兆安搞清楚了章桀的来历。
章桀说了被骗到越南,卖进地下酒吧又被臧爷买走的前因后果,省去了范氏莎和乾坤。前者因为心虚,后者因为心痛。
阮兆安吩咐人拿的绿茶已经送来,他倒了一杯递给章桀,自己也斟了一杯,悠闲地像在高端茶室里打发下午茶闲散的时光。
直到章桀把茶杯拿到嘴边,他才移开目光跟阮兆会讲话:“既没危险,那我稍后把人带去我房里可行了?你这宿舍房不是人住的地方。”
“不妥。”阮兆会收敛起玩笑:“毕竟是臧爷那边儿来的。他来时的装束你可还记得?八成是臧爷枕边的人。那老头要真来要人,哥哥我不能替你留。”
虽然章桀看上去无害,保不准背后有什么牵连。他们阮家和臧家利益不相关,向来进水不犯河水,各把持一片山头做自家生意,保持表面和平。老臧头这两年式微,对他们格外客气,可若真惹恼了他狗急跳墙,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你让我再多问一句。”阮兆会按住阮兆安的手,肃穆得吓人:“小孩儿,你跟了臧爷多久?为什么跑出来?他对你不好?”
“我没跟他。”章桀想起臧爷脖子上三层赘肉,他猥琐的表情和范氏莎画里的鞭子和酒,笃定地说:“他个变态老色鬼,我才不跟他。”
阮兆会起身伸了个懒腰,逡巡片刻,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行吧,我再派人去查查,不像有问题。阮忠不能借你,谢风给你用两天没问题。他比不上阿忠,但帮你泡他是够够的。”
“你安排吧。”阮兆安点头,拍着背替章桀顺气,指着没吃完的炒粉温声问:“还吃吗?”
章桀摇头,阮兆安便命人撤了。
接下来,章桀被安置在了阮兆安套间的小隔间里。小隔间里装潢华贵,一应用品都是上好的,偏又散发着行伍之人的粗糙,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好坏都不重要,这儿在他眼里不过是比车厢、铁笼和没窗户的密室高档点儿的另一座监狱罢了。
小楼沿山搭建,站在三层的阳台上往下看,跟平地的五六层楼那么高。因为这个高度,章桀打消了半夜跳窗逃跑的计划。
这计划行不通还有一重阻碍:阮兆会也住到这里,就在他的楼上,时不时两人就会碰上。
这位双胞胎哥哥热衷于欺负章桀,一见着他就露出招猫逗狗的盎然兴致,乐此不疲地以各种方式恐吓威胁,然后欣赏他缩脖子躲在阮兆安身后的猫儿样。阮兆安时刻担心捡回来的金丝雀被亲弟弟吓傻,除了晚上关在房里,走到哪儿都贴身带着,距离没有超过五步远的时候。
确如阮兆会所言,阮兆安不怎么忙,通常上午到工厂办公楼处理暗账,过正午就带着章桀四处转悠。偶尔他需要见阮兆会,如果涉及机密不好有外人在,便让谢风带一位保镖,领他在工厂范围内转悠。
几天不到,章桀已经把阮兆会的势力范围转遍了。
这个坐落于山区深处的工厂有些奇怪。厂房全天不停地生产野味干货和海鲜制品,整箱的货都不急着运出去,全堆在库房,到处都是腥臭味。
工人们鲜少相互交流,说的也都不是越南话。他有一次看见工人集体下工,不像别处的工人一样自由解散,而是排队到大院子里吃定量分配的饭,再由保镖监护回到他醒来的那个宿舍里。他也在工厂里做过工,住的是正经宿舍楼,不像这个牛棚似的,晚上还从外面上锁。
章桀总觉得不太对头,便问谢风。谢风未经阮兆安允许,不跟他多说,又不能不理,只说工人统一上下工,货两周一出。
他听不懂越南语,除了阮兆安想让他听到的,其余皆一无所知,问谢风也问不到,就放弃了。谢风是中国人,但章桀怕他比怕阮氏两兄弟还多。
不过他也没太多心思管别人的事。他还在记挂乾坤。是死是活,他都得亲眼看见。他不止一次让阮兆安放他走,都没得到准允。
阮兆会总恐吓他,说敢跑路就把他腿打断之类。阮兆会有枪,人又凶,动不动拿枪眼顶着他脑门子,说等养肥了宰来吃。他们兄弟俩关系这么好,万一跟阮兆安闹翻了,跑不出门阮兆会就替弟弟打死他怎么办?
可愁死人了。章桀叹出口气,眉头皱出好几道褶子。
“在琢磨什么?”阮兆安放下红色钢笔,问走神的章桀。
用药膳精心养了好几天,章桀精面色逐渐红润起来了,这样肘着胳膊发呆的样子乖巧可爱,很惹人怜。
“想出去。”章桀叹气道。
“待得闷了?”阮兆安最奈何不得他无辜的惆怅模样,每每总要心软:“那让谢风带你出去转一转。”
章桀摇头:“不是这个出去,是出去这座山,去外面。”
阮兆安了然:“现在不行,我走不开。”
不怪他想出去,这地方荒凉,比不得他们兆阳镇。况且他几度受到各种惊吓,对这地方没有好印象也正常。阮兆安松口说:“你再忍一忍,等我替兆会做完手头这些事,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