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客房简单改造的实验室内。

十二年过去，已经长得高健挺拔的纪念端端正正坐在软凳上，将手递给桌子对面的纪星河。

纪念看着桌子对面的纪星河垂眸娴熟地在他指尖采血，一边数着哥哥的眼睫毛，伤感自己为什么和哥哥越长越不像，一边憋不住日常问道：“哥哥，今天心情好——”

纪星河干脆利落采完血，头也不抬地打断：“心情好，吃饱了，没被欺负。”话说完，纪念指尖刺破的小创口就已经愈合了。

纪星河看了眼纪念已经恢复光洁的指尖，再抬眼看向对面被他堵回去，垂头耷耳有点小沮丧的纪念。这家伙外表除了那头依旧柔顺的黑发，已经看不太出小时候的影子了，不说话倒是一副安静冷峻的好模样，可惜一说话就暴露那憨傻粘人的底子。

纪星河一边转身拿着血样做实验，一边忍不住叮嘱道：“跟你说了少唠叨，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天天唠叨，像什么样子！”

纪念抿嘴收回手，指尖捻了捻，似乎还能感受到哥哥的温度，握紧了手，盯着纪星河的背影小声道：“哦……那以后我不唠叨了。”

纪星河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说，一边专心实验，一边赶他：“好了，你先出去。”

纪念嘴里干脆应好，屁股却不舍得挪窝。他是真不想出去，本来和哥哥就不是一个班，哥哥还不让自己等他，回来就宅在实验室，他每天也就抽血的时候能跟哥哥聊上几句。

于是一边蜗牛似地往门口挪，一边抓紧机会多聊几句：“哥哥，听说莫柒回来了？”

纪星河：“嗯。”

纪念又道：“哥哥，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准备营养剂。”

纪星河：“不用。”

纪念：“哥哥，刚刚抽的血够吗？”

纪星河：“够。”

纪念：“哥哥，你在实验什么？”

纪星河：“没什么。”

纪念：“额，哥哥需要我帮忙吗？这么多年是同一个实验吧，还没有成功？”

纪星河：“……”

“是的，没有成功！你安静出去，不要打扰我就是最好的帮忙了！”

纪星河回头瞪了纪念一眼，没好气道：“一天到晚，哥哥哥！你是复读机吗？！”

纪念赶紧闭嘴，终于世界安静，于是能清晰听到试管传来的咔咔裂缝声。

不言而明，再一次实验失败。

纪念眼看哥哥脸都黑了，估摸哥哥的心都跟试管一起咔咔裂了，愧疚地磕巴道：“哥哥……额，兄长？”

“对不起，要不，再抽点血，重新来一次？”

纪星河回头看了眼彻底报废的试管，默算了下余下不多的实验材料，想想所剩无几的账户余额，耳旁还嗡嗡着“哥哥～兄长～”的叫唤。

脑壳疼。

纪星河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我倒是想啊，你把其他实验材料给我变出来？”

纪念再次愧疚道：“对不起，哥哥，额，兄长，你需要什么？我去星网上订……”

“我需要你闭嘴！”纪星河面无表情道。

纪星河的脾气其实顶顶不好，凉薄自私没耐心，但他早早混迹社会，内里虽然是孤狼一样的倔，却也学会了能屈能伸，尤其他的皮相还格外好用，三分演技能发挥出十二分的威力。

该示弱时果断小脸一沉，长睫一垂，自然有人恨不能为他肝脑涂地。等他占了上风，就毫不留恋地嫌弃身边围着的苍蝇恼人。而他嫌弃的态度之理所当然，往往让人忍不住自我检讨，为什么自己这么让星河厌烦呢？

所以无论他脾气多差，旁人总觉得他是情有可原，反倒是别人自我检讨的多。

自然，纪星河在纪念面前那是早早暴露了本性，虽然知道实验失败并不怪纪念，还是将心里积攒的烦躁冲着纪念爆发了。

“我就奇了怪了，你是没断奶还是听不懂话，跟个狗似的天天跟着我叫唤什么？！”

“让你安静就安静，少tm管我的事。”

……

纪星河发泄了一通，看着垂头丧气，真犹如败犬一般狼狈的纪念，压下心里的烦躁，冷声道：“明天我有事晚点回来，你自己在家老实待着。”

纪念低头应道：“……哦。”虽然不懂哥哥为什么要用没断奶和狗这种不搭边的词骂自己，但是明白自己又惹哥哥生气了，明知道该老实沉默，却又忍不住担心纪星河。

偷看纪星河几眼，终究小声提出异议：“哥哥，你是又要去星缘兼职吗？能不能不要去？那里太复杂了——”

“行了。”纪星河冷脸打断，“我知道了。”

“哥哥……我的星币都可以给你用，你不去星缘，好不好？”纪念仍不放弃，恳切道。

“不要，你自己攒着。”纪星河一口回绝，或许他利用纪念，但是他也有他的坚持。

纪念却看着他，有些伤心道：“为什么哥哥总是和我这么生分？……是不是从来没有原谅我？”

说完纪念背后“唰！”展开一对黑色的翅膀，伸手拿过一把实验用的刀递到纪星河面前，认真脸：“哥哥，要不，你把我的翅膀切掉？这样，我们就是一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