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崖到达东海的海边时,遇上了一艘大船。
这是艘精巧的叁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他从九月的汴京城一路吃,一路玩,一路偶尔认识几个碰上的江湖人。
在他路过江南的时候,他还看到了一座开满百花的小楼,这让他想起了以前还在大唐时的万花谷。
于是他在江南认识了刚刚搬出来独居的花满楼,又和他一起在百花楼小住了几个月。
等他走走停停地到了东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五月了。
初夏的海水碧蓝而清澈。阳光灿烂,映在海上,将沙滩映的更加金黄,如同金砾般,也将海水衬得更加湛蓝。海鸥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又降在海面抄水而过,顷刻间便叼起条小鱼,又向着家的方向飞去了。
秦崖吹了声悠长而响亮的口哨,召来了自己养着的雕。
他养的雕名叫啸溟,黑底,翅膀上却带着两道白色的横纹,在门派中一群人选的白羽的翎歌中格格不入一枝独秀,就连方子游也曾嘲笑过他选啸溟怕不是因为他到了中二病的时期。
秦崖却并不是因为中二病才选的啸溟。他只是因为啸溟的羽毛的颜色,像极了他还不是秦崖时,他奶奶曾经给他打的毛线衣。
常打的款式也是通体黑色,只在衣摆处有一粗一细两道白纹。
他选了啸溟,是因为他想要对过去的自己做一个留念,但不是忘记,而是纪念。
啸溟被他养熟之后反而比方子游的荧惑还要乖巧通人性,而这通人性曾让啸溟和秦崖在海上逃过了许多次灭顶之灾。
现在啸溟尖唳一声,伸出了爪子抓住了秦崖的肩膀,带着秦崖向那艘大船上飞去。
大船的甲板上正躺着一个人。
他舒适地躺在甲板上,让五月温暖的阳光,晒着他宽阔的、赤/裸着的、古铜色的背。海风温暖而潮湿,从船舷穿过,吹起了他漆黑的头发,坚实的手臂伸在前面,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握着的是个晶莹而滑润的白玉美人。
他却似已在海洋的怀抱里入睡。
船舱的门是开着的,舱下不时有娇美的声音传来。
然后,一个美丽的少女走上甲板,她穿着件宽大而舒服的鲜红衣裳,秀发松松地挽起,露出双晶莹、修长的玉腿,赤着纤秀的,完美无疵的双足,轻盈地走过甲板,走到他身旁,轻轻用足趾去搔他的脚心。面上绽开了甜蜜妩媚的微笑,就好像百花俱在这一刹那里开放。
而那个躺在甲板上的人,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阳光便照在他脸上。
秦崖于是看清了他的脸。
他双眉浓而长,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又是那么秀逸,他鼻子挺直,象征着坚强、决断的铁石心肠,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嘴,看来也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坚强就变作温柔,冷酷也变作同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了大地。
他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眨着眼睛笑了,目中闪动着顽皮、幽默的光芒,却又充满了机智。
这一定就是楚留香了。秦崖想。
他在江南的时候,听说了豪富世家的公子金伴花收到了楚留香的短笺,说想要取他的白玉美人。
于是白玉美人果真就被楚留香盗了去,再找不见踪影。
如今这白玉美人正躺在甲板上的那人手中,于是秦崖就知道,这人一定是楚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