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房子里一片灯光璀璨，那盏破旧的灯，已经去了它该去的地方，留下的…始终都是被需要的东西。

就像…社会里的每一个角落。

“歌儿，你想去上学吗？”玄凤英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心情颇好。

上学这个词完完全全吸引了玄歌所有的注意力，她此刻的眼睛犹如头顶上的那盏灯，亮得晃人心神，她看向玄凤英激动的问：“妈妈，你是说我可以去上学吗？像容宝一样，每天都上学？”

玄凤英笑着点头，眼角两边的皱纹聚集在了一起：“对，像容宝一样，每天都上学。”似是被玄歌的反应感染了，她的声音里又多了几分笑意。

玄凤英的话无疑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玄歌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妈妈，我要，我要去上学！”

平时安安静静的玄歌难得兴奋到跳了起来，她也可以去上学了，和所有小朋友一样…没有人知道，当她看到别的小朋友去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心里到底有多羡慕，又有多自卑，只是她把这些情绪都藏在了心底，不深，却足以让人窥探不得。

又或者，只是从未有人想要窥探罢了…

其实她心里也会有疑问，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可以做的事情，她却不可以，只是她每次面对玄凤英的时候，嘴里的话总说不出来，因为她预感到妈妈会因此而伤心难过。

玄歌不清楚的是，幼儿园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上的，就像小山村，里面的孩子就从来没有上过……生在山里，便活在山里，哪能有那样多的选择。

她不是唯一，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看到玄歌开心到蹦蹦跳跳的样子，玄凤英心里的愧疚感就越深，作为父母，她没有能力给予自己的孩子一个好的生活，已经让她输在了起跑线上，可是未来，她就算拼死拼活，也要让她的孩子读书识字，永远不要当一个平庸到了卑微的人。

就像她……贫穷而又卑微。

知道容宝妈是小学的在职教师，玄凤英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她商量这件事情，容妈妈听了之后，表示很乐意帮忙。很快学校就给了她答复，说玄歌可以和当地的学生交一样的学费，享有同等的待遇。

玄凤英听到这个结果，终于舒了口气，幸亏镇上的小学对外市的生源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要不然玄凤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她…又欠了容宝妈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八月的太阳特别灿烂，照得每一间屋子都敞亮敞亮的，厅房天花板上的大风扇一边在旋转一边在吱呀吱呀的响，富有节奏又不显得吵闹。

在一张实木圆桌上，容宝埋头专注的画着纸上形状若隐若现的几株波斯菊，仔细描绘，认真上好色之后才抬起头来，却看到玄歌在看着她傻笑，容宝睁着双大眼睛，迷茫的看着她：“玄歌姐姐，你的苹果树呢？你看，我都画好了。”

容宝的画完成得很好，很干净，很饱满，而玄歌的画纸上除了一个太阳，其余一片空白。

玄歌没想到自己看容宝一不小心就看了这么长时间，心虚的低下头，两腮的粉红一点一点向四周扩散加深，垂着小眼睛没好意思看容宝，心里的话却是藏不住：“小宝，以后我们都一起上学，好不好？”

可以去上学的喜悦不管经过多长时间都根本无法从玄歌心里淡去，她好像中了一个魔咒，一看到容宝就会情不自禁的展露她开心的心情，无法控制…

容宝笑弯了眼睛，洁白的小牙齿在日光下透着晶莹，声音雀跃：“嗯，以后我都要和玄歌姐姐一起上学。”

就像是一个约定，尽管没有拉勾，没有相视而笑，承诺却早已写满脸上。

玄歌像被灌了世界上最纯最浓的蜂蜜一样，她抬起头来，容宝的笑像极了春天花暖花开的瞬间，玄歌的眼眸里仿佛泛着桃红色的晕圈，一环扣着一环。

年少的友谊，伴着共同上学放学的经历，只是想一想便会觉得那是一生中，最天真，最散漫的回忆。

美好的事情总是心有灵犀，一件又一件的接踵而来，玄歌和容宝被分配到了同一个班级，这也就意味着，她们以后可以天天都呆在一起了，只是年幼的她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消息的重要性，依然手拉着手，因为可以一起去上学的好消息傻笑着。

因为玄凤英要早起工作，没有办法送玄歌去上学，就把她拜托给了容妈妈。

等到开学，玄歌和容宝在容妈妈的陪伴下走在了去学校的路上，如果仔细瞧一瞧，就会发现她们的书包一个蓝色一个粉色，显然是同款的，其实不仅仅是书包，还有书包里的笔盒，和水杯…而这浪漫的一切都是容宝小朋友的主意。

学校很大，人很多，玄歌和容宝的表情出奇一致，都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她们转动着眼珠子，晃着脑袋，四处张罗着。容妈妈把她们带到班级之后，和班主任聊了几句天，又嘱咐了她们几句话，就走了，她还要赶着去给学生上课。

一个班级有四十个学生，班主任按照之前制作出来的座位表安排他们坐好，这些小孩面对新环境新鲜劲特别足，吵得他脑仁疼，轻轻拍了拍桌子示意安静下来，教室里的声音才渐渐小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班主任有关思想教育，纪律方面的讲话，这是他们上小学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