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你别说话了，”赵泽恺面色凝重，“你在喷血呢……”

“小辉……”陆君衡垂下头，看着为自己止血的小辉，喃喃道，“如果我死了——”

“你他妈也别说话了！”小辉骂道。

俩人的伤口看着吓人，好在因为处理及时，再加上现在是生死关头，就算要死，也得拼一拼再死——赵泽恺示意大家不要动，自己慢慢顺着楼梯往上爬，拿出了一个自制的潜望镜。

这个潜望镜还是他和陈义哲闲来无事时一起做着玩儿的，本以为不可能用得上，但因为是俩人一起弄的，赵泽恺有点感情，就随身带着，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他贴着墙边，将潜望镜的一头慢慢伸出楼梯口，自己将眼睛贴在这头，刚好能看见天上的直升机。

刚刚李铭远干掉一架，他们轰掉一架，现在还剩两架。

这时，刚刚不知到哪儿去了的李铭远又飞了回来，他赤裸的上半身完全被金色的鳞片覆盖，但鳞片和鳞片之间正有殷红的血液渗出来。直升机一见李铭远，迅速将机关枪瞄准了他，李铭远早就料到了，一提气直接冲进了机舱，逮着里面的人的脖子将他们扔了出去。

还剩一个驾驶员，李铭远伸出长长的利爪，扣住他的喉咙，低声威胁道：“怕不怕死？怕死就按我说的做！”

驾驶员被吓得哆嗦，他本来就不是当兵的，更不是什么战士，培训几天上岗，听上头的命令才有饭吃，此刻要是命都丢了，还吃什么饭？

李铭远让驾驶员转向，自己则跳到机关枪后面，拉起机关枪对着正对面的另一架直升机疯狂扫射。被扫射的直升机自然承受不了如此激烈的攻击，油箱炸掉，从天而落。

李铭远转过身，再次用爪子扣住驾驶员的脖子，厉声道：“你们是诸神会的吧？”

“我，我不知

道啊！”驾驶员边哭边叫，“上面的人说让我们开着飞机在天上等着，到时候会下命令……”

“怎么下命令？”

“对，对讲机！”驾驶员指了指放在操作台上充电的对讲机。

李铭远一把抓过来，天上风大就是说话也听不清，他也不是什么善人，一脚将驾驶员踹出直升机，驾驶员大叫着从天而降，落在了地上的感染大军中。

李铭远跳出直升机，翅膀扇动几下，稳稳落在了天台上，他躲进楼梯间，正好撞上邵翊甄等人。

他拿着对讲机一顿捣鼓，那边终于有了声音。

“李铭远？”

随着低沉的男音响起，李铭远的记忆仿佛被拉回到2000年，他按下按钮：“白方宇，你想做什么。”

“李铭远，我们谈谈，”白方宇说，“带上你们所有的能力者和免疫者，钟楼底下，我等着你们。”

李铭远将对讲机捏在手里，久久没有说话，赵泽恺看了看他，问道：“可信吗？”

李铭远突然笑了，他弓起身子，也不管难不难看了，忍着剧痛将翅膀和鳞片都收了起来。鳞片一消失，皮肤上的伤口就暴露出来了，那些伤口明显是动物的爪子造成的，一条一条横亘在胸腹和后背，格外惊悚。

李铭远喘着气，声音疲惫：“可不可信都没办法了……”

邵翊甄抿了抿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什么意思？”

“我刚刚遇到了四个免疫者，跟我一样能飞的，”李铭远指了指身上的伤口，“把我压在中央打完就跑，就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告诉我们，他们的实力比我们强太多，让我们……放弃抵抗。”

“去你妈的！”邵翊甄破口大骂，“有本事正面刚，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闭嘴吧组长，”赵泽恺指了指他的肩膀，提示他别再动气了，“咱们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我们得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小辉说，“这事儿咱几个定不了。”

其他人都在二楼等着，刚刚天上一番激烈的狂轰乱炸看得他们都花了眼，黎海心里担心得不得了，此时见他们下来，身上都带着伤，邵翊甄更是伤得严重，眼底瞬间就红了。

“哎哟别哭别哭！”邵翊甄伸出右手抱住黎海，“我没事儿！”

肖智玄面色相当凝重，李铭远上前把方才的事情讲了，又把对讲机里和老k的通话学了一遍，众人顿时惊惧的话都说不出来，平时遇到再大的危险都嬉皮笑脸的江晨曦都不禁出了身冷汗。

“他要我们的能力者和免疫者去见他，对吧？”肖智玄琢磨着说，“我们即使不派过去，他们也能感知出来，武力分散开来，反而容易被各个击破。”

“肖博士……”邵羚瑞心底一凉，“你要让他们都过去？”

肖智玄艰难地点了点头：“我们有四个能力者，肖凯、重阳、晨曦和邵翊甄，五个免疫者，黎海、李铭远、程声、秦子羯和陆君衡，其中李铭远应该是对他们最有价值的。你们九个人，都能被他们那边的能力者和免疫者感知到，所以，我和你们一起去钟楼，其他人留在基地。”

“等等肖博士！”

“小邵！”肖智玄打断邵羚瑞，“你是舍不得晨曦是吗？”

邵羚瑞愣在原地，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江晨曦见状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放心吧，经历这么多灾祸我们都活下来了，不差这一次。”

小辉和秦科上前一步：“我们也去。”

“滚！”邵翊甄怒喝，“你们凑什么热闹！”

这时陈义哲也站出来了：“蓉城特

别行动小组什么时候分开行动了？我和恺哥也一起。”

“我不是说了嘛，”赵泽恺笑道，“灾难过去之后，咱就解散，这灾难还没过去，我还不想解散。”

“那我们也去！”肖凯和重阳的同学也开始起哄，其他人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甚至连食堂的中年夫妻也热泪盈眶地应声。

“老师，我们一路跟过来，什么都经历了，”肖智玄的一个学生说道，“如果您把我们抛下了，我们就没了方向！”

“要死一起死，要拼一起拼！”

这样的桥段放在抗日神剧里面，气氛刚刚好，可放在现实生活中，就显得荒诞无比了，奈何大家被死亡所威胁，被未知恐惧所挟制，情绪都失控了。

“听着！”邵翊甄大吼一声，“所有的学生，我是指高中生和大学生研究生，都给我留下，后勤人员，都给我留下！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肖博士你也留下，他们没了你还听谁使唤啊？”

“赵泽恺，”邵翊甄认真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赵泽恺，“你和秦科、小辉、陈义哲，在这里保护好大家，如果我们真的死在诸神会手上，你们用枪也好，用雷也好，一定替我们将他们弄死！”

有人想说话，再次被邵翊甄打断：“听着，基地里我不管事儿，但是出了这道门要跟人干架了，还是得听我的，我是九寨沟出来的，那群人有多操蛋我是知道的，你们去了也没用，能帮上什么忙？”

“这次就我们九个去，只要我们过去，你们就暂时安全，再说了——”邵翊甄勾了勾嘴角，“我们这么牛逼，能干不过他们？”

众人无法同邵翊甄顶嘴，他们心里也清楚，普通人过去了，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让邵翊甄等人觉得碍手碍脚。

“赵泽恺同志，”邵翊甄笑着说，“蓉城特别行动小组不会解散，即使是灾难平息了也不会解散，你和陈义哲小同志保护好大家。”

“小辉同志，我一定会把陆君衡完整带回来的，你放心……秦科同志，虽然我一直很少关注你，但你是小组里唯一一个不嫌弃我的。”

“邵组长其实我——”

“春花，”邵翊甄蹲下，摸了摸春花的脑袋，看着它褐色的眼睛，“你是一条好狗，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狗。”

“行了，”赵泽恺被逗笑了，“你快别说了，越说我心里越没底，我们一定把大家保护好，等你们回来。”

“黎哥！”陈义哲欲言又止，“你们小心……”

黎海笑了笑：“放心吧。”

气氛有点不受控制了，好多人都哭了出来，连一向乐天的温觐旸要开始掉眼泪，他怕他们去了就回不来了。李铭远看着他，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脸：“旸旸，你在这边乖乖的，我想吃锅盔，等我回来了你要给我做，好不好？”

“求求你们快别说了！”江晨曦皱着眉，嘴角却上扬着，“咱都快被自己立的fg插成刺猬了啊喂！”

邵翊甄领着另外八个人走了，本来大家的心情挺沉重的，现在却突然有了一种释怀之感。

“我让尸群慢慢往这边靠，”陆君衡边走边说，“有个万一也好照应。”

夕阳西下，三月的成都一片萧条，邵翊甄等人的身体就像一团团火，仿佛要把整个城市烧起来。

神爱世人，却把大灾祸播撒大地，将正义与不公降临世间。

能力之人，无能之人，热血之躯，行尸走肉——皆是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