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他取的名字，她以为他是她爱情的结晶，她以为周匪石的父亲拥有一颗“匪石之心”。所以她从小就教会了周匪石背这首诗，可是没有想到，这成了他一辈子的阴影。

周匪石想起了旧事，脸上的红色褪了个干净，但他还是闷闷地回答了柏舟的话：“我愿意表演的。”

——————

一转眼就到了外场那天。

一大早柏舟就起来自愿去活动室搬物资。这天天气挺好，没有飘雪，还放了会儿晴。电大的冬天阳光尤其的少，感觉只有浅薄的一层，照在身上，但已经足够舒服。

柏舟和周匪石的排班是在下午第一节课，两个小时，等到学长学姐们下了课，就能解放了。

其实对于学生们来说，外场人流量最密集的时候就是两个课的课间，和午饭的时候。外场的场地批在了一零零食堂的门口，第一场放票，主要就是为了吸引新生。对于那些喜欢听相声的老油条们来说，无论门票在哪里领取，他们都会不远万里赶到外场，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一张。

学生社团演出的票都是免费的，若是限量票一般是空间或者朋友圈集赞之后登记的实名票。对于相声社来说则不必要，小剧场能容纳至少一千人，阶梯形的台阶上也能坐人，若是真心喜欢的话，都会去捧场的。

中午的时候，柏舟去帮了帮忙，以至于他不得不承认介四相声社在电大学生中真的是一个很受欢迎的社团，只是二十分钟的功夫，就已经领完了近四百张票。他给值班的学长学姐带了饭，就回了宿舍睡午觉。

到了和周匪石约定的时间，柏舟准备去敲周匪石宿舍的门。他俩住的挺近，隔壁的隔壁，柏舟也是才发现的。然而柏舟刚一出门，周匪石就已经在他门外的栏杆上靠着了，在低头看书。

“抱歉，我让你久等了吧...”周匪石有点惊呀，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很守时的人了，但周匪石超出了他的预料。

“没关系的，是我来早了。”小孩收了书放进包里，吸了吸鼻子，他好像有点感冒，说话声音自带鼻音。今天小孩儿裹得更厚了。

柏舟有些头疼。穿的越多越不容易适应环境啊，抵抗力就会变得越差啊，还更容易生病啊。果然是小孩子，真应该让他冻一冻，然后才知道锻炼保暖的重要性。

——————

两个人和学长学姐们交接了工作，就坐到帐篷里坐班儿。

周匪石安静地从包里掏出自己没看完的书，继续阅读着，柏舟则坐在一旁打游戏。

一局终了，柏舟侧过脸来，偷偷打量小孩儿的侧颜。

小孩儿应该是剪了刘海，看起来比第一次见短了些，以至于能看清楚他细长的睫毛，像两只黑色的蝴蝶，翩然跃于他白玉般光泽细腻的脸上。柏舟猜小孩儿应该是南方人，只有南方人才会在电大穿的这么厚，包里还带着把伞。北方人下雪是不带伞的，落雪满头反而是一种浪漫，而南方的雪总夹杂着雨水，会打湿衣物，所以南方的雪天可以看到街上五颜六色的雨伞不过倒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小孩儿看书的时候很专心，连柏舟的目光都忽视了，他看的也很慢，有时候甚至会用手指按着书上的字，一点一点地应该是在钻研。

不愧是十六岁就考上了电大的学霸。柏舟施施然收回了目光。

——————

下午两三点是一天里最温暖的时刻，虽然阳光没有那么强烈，但照在背上还是暖洋洋的。柏舟靠在椅子上闭了眼睛，耳机里放着英文歌曲，他又有点困了。

刚闭上眼睛，他就听到了一声细细的，应该是书合上的声音，他又睁开了眼睛，但随即眯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小孩儿拉书包拉链的慢动作，一点一点地，似乎是不想让那个东西发出任何声响。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够慢了，但拉链还是嗞嗞啦啦的响了几声，然后他在小孩儿脸上看到了懊恼与无措。

呆呆地，对着书包，其实是对自己的无可奈何。

然后他看到小孩儿悄悄地看了自己一眼，似乎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醒。

再然后小孩只把包开了一个小口，把书塞了进去，却没有再拉上拉链，只是怀里抱着自己的包，盯着桌上的票发呆。

发呆的小孩儿也是安静的。一个人看着远方的树木或者是拿起一张票啊细细地看。有人来取票的时候，小孩儿还特意指了指他，用右手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个手势，然后安静地将票递出去，以微笑跟他们告别。

柏舟突然觉得，小孩儿笑起来特别好看。

然后柏舟一下子就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千言万语只在心头化作了一句，他好好噢，他真的很好，他真的特别特别好。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