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晨起的第一缕阳光越过丘比特的窗雕，透过五色的窗玻璃，在地上形成一片片的溢彩流光。

哈伊，也就是瑟桉，穿着合身的女仆装，围着干净的白色围裙，正在清洁窗户。他的头上戴着整齐的白色头花，栗色的长发别到耳后，淡色的眼眸望着高处的彩玻璃，微微踮脚。

在盛尔的房间外的走廊，身量比寻常女仆高上一大截的哈伊，自告奋勇地挑了擦窗户这一个粗活。其他女仆都在清洁长廊，或者是在后厨帮忙刷盘子。

哈伊擦玻璃擦得十分投入，他还没真正地见过盛尔。葛珂小姐给她们培训了几天，主要是保证她们熟知庄园的行为守则，不会作乱。又把他们发放到各处去打杂了几天，才正式地将她们放到盛尔身边照料。今早在盥洗室的时候，女仆们就对即将而来的生活表示了期待，经过几天的熟悉，这些女仆相互之间倒是活络了不少，会相互打趣了。

今早她们梳洗的时候，还暗中给庄园里的各个男性做了一次样貌优劣的排名，挑选出她们心目中最英俊的男人前三。这件事要是让葛珂小姐知道了，又得骂她们得意忘形，忘了夹着尾巴做人，露出了狐狸相。

房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破碎声，将哈伊从眼中五彩斑斓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葛珂去喊他们的小主人起床，盛尔房间里是葛珂在照料。

密西里庄园的所有男士女士，除了刚出生的小婴儿，都保持着固定的作息，绝不允许有人赖床起晚，哪怕他是尊贵的小少爷。

隔着厚重的房门，房间里边传来葛珂的道歉声，瑟桉听得很清楚，“盛尔少爷，这就为您更换红茶。”

盛尔丢了一个杯子似乎还不尽兴，又把其他餐具给丢了，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葛珂继续道歉，“少爷不喜欢这些早点，我这就为您更换。”

瑟桉是不知道盛尔扔茶具餐具尽往葛珂头上扔，一泼热茶浇到她头上，珐琅瓷器的瓷片划破了她的脸，流下一道血痕。

由始至终，那位盛尔少爷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瑟桉收拾收拾了用具，将手里的抹布洗净，敲了敲紧闭的红木门。他俯在门外轻声道：“葛珂小姐，我进来收拾屋子，请问方便吗？”

葛珂整理好湿了半个肩膀的衣裙，端庄地说：“哈伊你进来吧，收拾一下里面的碎片。”

哈伊便推门进去，他一来，葛珂便有了离开的借口。葛珂安排妥当道：“哈伊收拾好之后给少爷换一份早点，我去视察少爷的午餐。”

“好。”瑟桉扫了狼狈的年轻女管家一眼，低声道。

肉松饼丢在地上，牛奶红茶溅得到处都是，配着红茶喝的糯米团点心散了一地。他垂着淡漠的眼睛，见到床边一地的碎玻璃，不作声响地蹲下，一点一点将地上的碎片和食物捡了起来，收拾干净。

房间里只剩他跟盛尔两个人。

收整理好一地狼藉之后，哈伊起身问盛尔道：“少爷你想吃什么？”

盛尔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点缀在雪白的小脸上。长长的浅色睫毛在浸润在金黄色的阳光下，划成一个弧度。

他今年十岁了，看上去却很瘦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因为刚刚醒来，头顶着一窝稍微凌乱的睡发，还穿着深蓝色条纹的老派睡衣，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浅蓝色被子。

这是瑟桉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小魔王，眼见为实，他的崽子长得无比乖巧可爱。只要等到他顺利成为大魔王，瑟桉就可以回去，追寻自己的过往。

盛尔看了这位陌生的女仆一眼，然后别过头，全然无视了他。

哈伊并不气馁，也不因他的漠视而情绪起伏。葛珂带来的食盘上只剩下一碗牛肉玉米粥，哈伊端起那个海碗，碗的外围还是温的。

“时候不早了，少爷你要吃一点吗？”哈伊平和地说，“你要尝一尝吗？”

盛尔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他，好似看着什么令人嫌恶的臭东西。

哈伊讪讪地收回了这个海碗，他可没有任何照料小孩子的经验。

可是日上三竿的，若是不吃一点的话会不会对胃不好？出于对幼崽的关心爱护，哈伊铁下心来，又端起了那碗粥，拿起调羹舀了小半勺，送到他嘴边，“试一试？已经不烫了。”

盛尔冷漠地把他送来的粥直接推开。没想到自己会遭受孩子的顽劣抵抗，哈伊手一抖，半碗粥便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

白色的稀粥上，鲜牛肉块，玉米还有栗子块，散发出香甜可口的气味。

整个围裙和裙摆都粘上了粥。哈伊愣了愣，手僵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放下碗。这时，盛尔的肚子发出了几声咕咕咕声。

那声不大不小，却正表明“他饿了”。他饿了，却不太愿意吃哈伊端来的食物。

哈伊看着床上的小少爷，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还朝着盛尔露出了一个大大的阳光般的微笑，“饿了就乖乖吃一点好吗？”

盛尔面无表情地剐了他一眼，慢慢凑到勺子边，张口把整个小勺叼住。

“好吃吗？”哈伊说。见他居然真的接受投喂，他又是惊讶又是欣喜。还默默在心里记下，他养的这个小魔王比较喜欢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