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弈坐在饶柯对面,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像能结冰。刚开始言弈气冲冲的来找他,饶柯其实隐约知道一点缘由----他离开星空娱乐之后言和非常难过,因此言弈生气到不行,勒令他以后都与言和保持距离。前两天在飞机上的相遇其实不全是偶然,他在机场看到言和和柳时坤,刚好他也要去海城,就改签了自己的航班,制造了与言和的巧遇。这可能被言弈知道了所以来兴师问罪。
其实那天言和在飞机上睡得很沉,而且下飞机的时候外面正在下大雪,言和又是从温暖的丰城直飞过来,什么行李都没有带,饶柯也就没有叫醒他,用自己的大衣将他一裹,抱着他下了飞机直接带回了自己家。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大事,饶柯本来也深知言和动不动就要发烧的德行,所以才好心留他留宿。
饶柯捏了捏眉心,他刚认识言和的时候言和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就像那种刚学会走路的小奶猫粘人得不行,对于他这种当时心思没有很纯的人来说其实很难招架。可是就算只是小奶猫,粘久了也会生出感情,何况这是一只眼里心里只有你,不管什么好东西都捧到你眼前,又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奶猫呢?
言和前天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在饶柯家里还有点小生气,但是这么些年言和也学会了装模作样和掩饰情绪,愣是没表现出来。饶柯做事滴水不漏,小到牙刷牙缸和早餐,大到帮他安排司机和车子都安排得稳稳妥妥,让言和有气也撒不出来。除了早上两人爆发的第二次针锋相对以外,其实这次会面可以说是非常和谐的。
饶柯这个人根本就不可信----柳时坤一直这样认为。他总是把利益和得失放在第一位,把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不过这也没办法,饶家的氛围就是这样的,打小在言家这种单纯的氛围中长大的人没办法接受和理解饶柯,这也注定了言和的悲剧。所以两人的交流总是不欢而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在饶柯看来言和对他的敌意爆发得很突然,连他这样自认了解他的人都没能跟上思路。言和那天早上起床后有点低血压,整个人看起来情绪很down,他坐在餐桌前,饶柯就像几年前惯常做的那样,十分自然的端着两个盘子放到他的面前,走近他伏下身,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一边给了他一个脑门上的早安吻----这其实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言和本来就是在国外长大的,对这种礼仪习以为常,而且他还在星空娱乐的那几年,言和从来不会拒绝他的拥抱和亲吻,就像不拒绝他的兄长们的拥抱和亲吻一样。
但是言和就生气了。
他推了一把饶柯,自己颇有些仓皇的站起来撞到了桌子,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疼痛他的眼睛和脸颊都不正常的泛着红。言和什么话都没说,但是饶柯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饶柯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在那些年里他刻意的让他们之间暧昧的气氛保持了很久,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也知道几乎没人能抵挡住自己这样的攻势,他诱惑着言和对他动了心,就像拿着猫薄荷吸引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小奶猫一样,一个亲亲,一个抱抱就能让它高兴一整天。他几乎是亲手让这只小奶猫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但是他最后还是离开了它。
等到再回来看以前这只小奶猫的时候,它已经不想要自己的亲吻和拥抱了。
饶柯从不是什么好人,这些从他争权夺势的手段就能看出来。如果他想,他也可以将这些手段用在言和身上,他很确定言和根本无法抵挡----但是他不能,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小奶猫是柔软和天真的,而为了保护它的柔软和天真,他也曾付出了很多心血。但他还是很焦虑,就是那种明明找回来了走失的小猫,它却冲着主人呲牙的那种焦虑。
饶柯走近一步将言和笼罩在阴影里,低声问他“小和,你不再需要我了,是不是?”他凑近言和的耳朵,嘴唇堪堪就要印上言和的面颊“你恨我,是吗?”
“因为我走了,所以不想再见到我了?”他伸手重重的抚上言和的侧脸,又缓缓摩挲着他殷红的嘴唇,看着饱满的唇珠被他的手指推着移动着愈发鲜红“可是我回来了呀,宝宝,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言和偏头想躲开饶柯的手,却被钳着下巴吻住了嘴唇,他奋力挣扎,好在饶柯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就放开了他。他几乎是瞬间就逃离了他的怀抱,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心绪,就听到饶柯站在不远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淡淡的问:
“怎么这么害羞?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他说
言和拉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怔怔地回头,眼睛红的像只兔子,眼睫毛颤颤巍巍的,好像在强忍着眼泪。只见饶柯好整以暇的走到衣架旁边,拿起了一套衣服,向他走过来。他望着他的身影沉默了半晌,才侧过头低声说道“不是的”他抬手扶了一下门框,手指尖掐得泛白,“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言和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饶柯的屋子,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现在饶柯还是有些头疼,他虽然喜欢言和天真娇狂,却不代表会爱屋及乌,准确的来说言和的兄长都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言弈。这个人手段狠辣心又黑,半点人情都不讲,一旦被他盯上就很难全身而退。
“我想我之前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饶总”言弈脸色黑得像锅底,冷冷地质问眼前此人,“我姑且不追究你是怎么偶遇小和的,但是小和跟你见面之后当天出了车祸,然后就失踪了,我想饶总应当给我一个交代。”
饶柯当时面色就不好看起来,周身环绕的那种胜券在握的气场立刻就消散了。也顾不得避嫌,他起身播了个号码跟下属吩咐了些什么,放下电话之后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言弈坐了没几分钟就起身离开,饶柯拿着言弈留下的事故现场的照片和桥下发现的东西的取证照片,盯着照片里面闪闪发光的小挂坠看了半天,半晌摘下眼镜重重地搓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