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毒蛇或悬挂树枝，或伏于地面，不同色彩在阴冷树荫下显得可怖阴森。蛇群嘶嘶地吐着鲜红蛇信，虎视眈眈瞧着它们的猎物。一大一小，正正刚好。
琉璃头上布满冷汗。若要走，她独自一人或有一线生机；偏巧身边就是要保护的幼年主子，处处受制，如何逃脱？
“公主别怕。”担心孩子受惊，打破微妙的平衡，琉璃把柳晓晓的头按向自己胸脯，“属下会让您安全出去的。”
“让您”，而不是“带您”。
柳晓晓明白琉璃的打算，手指在面板间微微移动。她在脑海比划百足的范围，一发下去，能去掉大片毒蛇。
蟾啸一次可杀八条，蛇影配合夺命蛊能杀六条。多上几个蝎心dot，百足再来一次，她们即可脱险。
或者召唤灵蛇也不错？灵蛇诞于双生蛇王，或许能让毒蛇们惧上几分。
柳晓晓的心思琉璃不知晓。琉璃蓄力蹬起，两条毒蛇恰恰咬在她起身前的位置。脚尖轻点树枝，琉璃抱紧柳晓晓，在树间飞快奔跑。
忽的柳晓晓感到捂住她的手一紧，盖是琉璃脚腕被蛇咬了一口。琉璃运转内力封住那处血脉，在渐渐发麻的同时，速度不减，向安全处跑去。
越来越多的伤口出现在琉璃身上，毒素到达琉璃无法压制的地步。琉璃最后一个跳跃，将柳晓晓放在安全的高地，语速飞快，“请公主在此稍等，天黑后寻找住处。”
柳晓晓眼疾手快，拉住琉璃衣袖，声音软糯，“你呢？”
“……属下去引开蛇群。”琉璃低下双眸，最后时刻也谨遵不能直视主子的规矩。她听见蛇群游近的窸窣声响，将怀中干饼递给柳晓晓，“属下知道食物难以下咽。若公主寻不到食物，可用于充饥。”
柳晓晓接过干饼，琉璃趁机后退，一句属下告辞消逝在柳晓晓耳边。
蛇群动静往西处过去，柳晓晓目送惊鸟飞远，离去的脚步却提不起来。
曾几何时，她想摆脱琉璃，自己一个人活得逍遥自在。如今机会来了，柳晓晓双脚灌铅般沉重，无论如何也移不动一分。
她想起琉璃为她挡过刀剑，为她洗净野果。为她坠落悬崖，为她以命引蛇。
她欠得琉璃太多了。她故作娇蛮姿态，这人呆板不知变通，把她随便丢了跑路也好，没想到真的在死前还保护着她。
傻得让人心疼。
柳晓晓叹息一声，心道败给她了。她向着西处，脚步轻点，淡紫光芒浮现。轻功特效蛛网紫蝶缠绕身侧，身后一对透明蝶翼，夜空下如若精灵飞舞。她速度极快，轻巧落至琉璃所在之处。
紫黑的毒血代替了正常的鲜血，琉璃眼前漆黑一片，感知力也下降不少。她不知她拼命保护的主子就在树上看她濒死的模样。后者叹息一声，翻手取出竹笛，幽幽笛音自竹笛响起。
百足。蟾啸。夺命，蛇影。
双生灵蛇使毒蛇臣服，数种毒蛊取毒蛇性命。须臾间柳晓晓清出一块安全区，她蹑云落地，召唤碧蝶为琉璃驱毒。
彩蝶振翼寒髓去。
柳晓晓默不作声。她看过琉璃头像下的状态，不同类型蛇毒密密麻麻数百层，每秒令琉璃的血量掉下一个可怕的数值。如果不是琉璃身出影卫，寻常人怕是早已死去。
趁着蝶鸾cd，柳晓晓使出蛊虫献祭，三次瞬发冰蚕把琉璃血量拉回勉强的数值。清到一定程度，琉璃回醒，柳晓晓收回双生灵蛇，坐在琉璃身边。
“公主……？”琉璃眼睛仍是半黑，熟悉的气息告诉她眼前孩童是公主。琉璃反应过来，急道：“公主快走！后面还有蛇群……”
琉璃话到一半停下。这儿静悄悄的，偶尔几次树叶被风吹响，谈何可怖蛇群？
琉璃恍惚想起刚刚的事。她听见笛音悠长，蛇类厮杀，磷粉落下，伤口结痂。
她以为那些是濒死时的幻象，现在事实却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公主没事就好，属下失职，请公主责罚。”琉璃起身，不待柳晓晓拉住，又是一个单膝跪地。
柳晓晓眼神游移。得知真相的琉璃非但没怪她不早开挂，反而又是请罚。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五年，柳晓晓还是没法坦然接受这样的阶级差距。
琉璃半晌没得到回应，以为柳晓晓不悦有他，继续道：“若是公主觉得秘法暴露，可下蛊属下，属下必不会说出。”
柳晓晓挑眉，心说她也想有这种蛊，可惜系统没给实装。她摸了摸琉璃身上各处伤口，想到前世不小心摔倒磨破皮，她都叫唤了一个多星期。
“疼吗？”柳晓晓细嫩的手指抚在结痂伤口上。细小的伤遍布琉璃四肢，那是蛇牙留下的印记。
琉璃愣了片刻，旋即回答：“回公主，属下不疼。”
“嗯，不疼。”柳晓晓敷衍地重复。她席地而坐，取出两份玉露团，一份递给琉璃，“吃吧。”
琉璃不懂得自家主子怎么凭空拿出东西，但主子不说，做属下的也不会过问。
在柳晓晓的强迫下，琉璃吃完了玉露团。想起离别前她还拿干饼给公主充饥，不由自惭形秽。公主有的是好吃的，又怎么会需要那种干巴巴没味道的饼子。
甚至之前碍于她的存在，公主与她一同忍饥受饿。公主出身金贵，还未受过这样的苦。
“会难受吗？”柳晓晓窝在琉璃怀里。她本想自己走路，琉璃却坚持不让公主走夜路。西南森林不宜久留，琉璃就算连夜赶路，也要带公主到苗寨去。
“属下没有。”琉璃回道。她的步伐十分平稳，在树根错杂的林子里如履平地。
柳晓晓轻轻动了一下，琉璃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柳晓晓干脆改为趴在琉璃肩上，“东北方向有野猪群。”
琉璃听话地改了路线。
之前已经暴露，柳晓晓没再掩饰自己的外挂。插件与小地图是她最常用的两样，外挂，因此她们避开不少弯路。
自从改善伙食，柳晓晓又恢复以往白润模样。她蹭了蹭琉璃颈间，颇为享受似的。
“公主……”琉璃无措地叫道。
“公主什么公主，都被赶出来了还公主。”柳晓晓用稚嫩的嗓音控诉辣鸡宫斗，“以后叫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