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的眼睛亮的惊人，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符合少年人该有的性子—我极为清楚的看到，在他见到了庄季之后，便干脆利落的掐断了地上趴着的那两个人的脖子。

他的动作如此轻松，就像是掐死了两只羽翼未丰的雏鸟，带着些少年人天真烂漫的残忍，他笑着歪了歪头：“你跟我走，酒柜底下的那个也得跟我走。”

我心里一惊，忍不住站了起来，我本想做个正义凛然的英雄，义正言辞的拒绝他，顺带着保护了之前救过我的庄季，可却控制不住，手忙脚乱的带倒了酒柜上的两瓶好酒。

庄季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老板娘终于听见声音，骂骂咧咧的掀开门帘，从里屋走出来，可我却能清晰的看到，她见到那少年时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

在这一刻，我便知道，我恐怕当不成什么英雄了，只能畏畏缩缩的低下头，我这贱命一条，想不出来处，又不知归处的，死了也就死了，可庄季不一样，虽然我认识他不久，可能将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从街上拖回来的，肯定是个好人。

嘴硬心软，让我暂住在这里的老板娘也同理。

我想着，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少年扰了人的兴致之后，却又旁若无人的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他身后还算活着的四个人依旧僵硬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老板娘狠狠的白了一眼庄季，强笑着凑上前去，为少年斟上好酒，摆上好菜，还未等说话，便被庄季给拦了下来，我眼见着庄季拽着老板娘走去了我身后的房间，张了张嘴，却又闭上。

少年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捻着切的薄薄的牛肉吃，却不动那好酒。

庄季和老板娘在我身后说话，而我能做的，却只是勉强挪动脚步，站在那房间门口守着。

两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房间中传出来，我恰好能够听见。

“你疯了？那可是佐灵，佐灵！要人命的玩意，你跟他走了，可就没命回来了！”

“我知道。”庄季听上去仍是笑着的，带着些从容不迫的意味，“可就算我不走，我也活不了。”

“如果我不走，我们都得死。”庄季顿了顿，“我只是后悔，当时要是没将他拾回来就好了。”

“你，你……”

“姐，这些年，麻烦你了，我要是之后还能活着，我还回来。”

“你，你个混蛋东西，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捡回来。”老板娘支离破碎的语言就这样毫无顾忌的传了出来，带着些骂骂咧咧的脏字，压抑尖锐的哽咽，惹人心酸。

不一会儿，庄季便出来了，他看着我，耸了耸肩膀，无奈的笑了笑，接着便向前走去，我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儿，站在了那四个半死不活的人边上。

少年有些不耐烦的吃净了盘子里的牛肉，又挑拣了其他菜里的一些肉吃了，这才站起身来，旁若无人无人的朝门外走去。

他一出门，剩下的四个人就像是见了屎的苍蝇，哭丧着脸粘了上去，庄季看了看我，也跟了上去，我本想和老板娘告个别，可她却一直未从那个房间出来，那房间静的吓人，就连压抑的哭声都没有传出来。

出了门，走了一阵子，我回过头，却还是能看见老板娘站在门口，人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只能看清一个小小的灰色身影，周围尘雾四起，像是要把这个孤单的身影吞没。

我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庄季，他好像也不在意，只是朝前走着，我注意到，自从他出了酒铺的门，便没有回头过。

我们走了很久，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我悄悄的问过庄季，他也表示不知道，可他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的人有些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