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两小队士兵一样的人往这边踢踢踏踏地走来,领头的一人是个大腹便便、留着一撇小胡子的矮个子,只听他高声喝着:“让开,都给我让开!”
街人众人纷纷避让,唯恐沾到那人的边,被那人瞧见了眼,稀稀疏疏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两个年迈的老鬼躲闪不及,差一点撞上他,那人一把抓住老鬼的衣领,吹胡子瞪眼:“死腻了?做鬼做得不耐烦了?!敢挡道?”
那两老鬼忙瑟瑟发抖半跪下来:“官爷,不敢,饶命啊!”
“真是哪哪都有这作威作福的东西啊。”伽南望着,感叹道。
罗王看了一眼,面色平静如水:“丰都本就是人界,自然也会沾上不少人间习气,这般做为,许是与人界最近有关。”
“这边妖兽气息浓烈,而且与冥界最近,这结界的破裂处,也很可能与这里有关。”伽南沉思道。
“你们!杵在那干什么?不知道鬼王大人过来了吗?!死腻了?做鬼做得不耐烦了?!”还没等伽南回过神,就听到那个小胡子的胖子叫嚣着,往这边吼过来。
伽南正要发作,罗王一把拉住他退到街边,垂眼不语。
伽南看着罗王讳莫如深的神色,轻声问道:“这人界,好端端的怎么冒出个鬼王来?”
“冥界十大鬼王,大多都在自己封地上不问世事,封地最大的就是你师……”罗王顿了顿:“……卞城王。其它鬼王法力微弱,绝无可能到人界来。”
闻言,伽南一脸探究地看向那两队阴兵,只见那两队阴兵的后面,浓浓的夜色中,现出几大队整齐排列的高头大马,马身猎甲凛凛,马上之人皆是银色铠甲着身,整齐划一,浩浩荡荡,大张旗鼓,而在这马队中间,一顶飘飘摇摇的红色鸾轿悬于半空,轿身无抬无驮,随风自起,四周轿檐各垂下几簇瑞兽含珠的铜铃红缨,血色幔帘上细细密密的金丝绣纹在烟火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
很气派,很有钱,很嚣张。
伽南眯着眼睛,饶是之前他在卞城王的地界也没见这样的出行排场。伽南拉拉旁边的罗王:“鬼王这么威风的吗?怎么没见你在冥界这么威风过啊?”
罗王瞄了一眼,答道:“这些都是人界的供奉。”
待马队走近,伽南看清楚了,那些高头大马都是白纸竹篾扎成,只是之前盖在猎甲下看不出来。
伽南心中了然,再看向那顶鸾轿,夜风习习,香气馥郁,清脆的铃声缥缈,那飘忽的幔帘随风掀起一角,隐隐只看到那轿中人摇晃的冠旒垂珠。
待人马走过,街旁的众人围上前来,注目观望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鬼王大人到了,那这次节日就有很多祭品啦。”
“要祭品干什么啊,我都在这等了三百多天了,杨公子说和我一起殉情的,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可以问鬼王他走到哪了吗?”
“听说克夫命可以求鬼王大人改命,我下辈子可不想再这样了,不知道要通融哪位官爷啊?”
一众人七嘴八舌,无不流露出对鬼王的仰慕之情。
伽南上前,向一位年纪不大的男子问道:“这位小兄弟,请问这鬼王是位列冥界的哪位啊?”
那男子鄙夷地上下打量着伽南,道:“你叫我小兄弟?”
“……”
“我都死了几百年了,会比你小?”那男子翻了一个白眼。
鬼魂的年龄是在人界死去时的样子,有的人看起来年轻,只是早亡,有的人看起来年纪很大,只是寿终正寝,鬼魂纷纷攘攘,皆只是前世的模样。
伽南意识到他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随后改口道:“那,这位……这位……前辈,请问这鬼王是位列冥界的哪位啊?”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
那男子似乎对这个“前辈”很受用,叫得舒坦,怪笑两声道:“你这都不知道?是新死的吧?”
伽南笑了笑。
“难怪了,连冥界第一的鬼王都不知道?”那男子摇头晃脑:“阎罗王啊!”
“!!!”伽南蓦地转头看向罗王。
罗王也吃惊地看着那男子,随即低头蹙着眉,似在沉思。
那男子依旧在摇头晃脑:“新死的没见过世面吧?子时盂兰盆节盛典开始,就能见到鬼王大人的风华了……”
伽南行礼道谢,疾步过来行至罗王身边,压低声音道:“听到了吗?竟然有人在冒充你!”
罗王不答,看着人潮纷纷朝最热闹的方向走去,轻声道:“去看看。”
层层阶梯通往高处,一座巍峨仙府,朱门描金,华丽高大,灯火通明。阶梯从上到下直到大街两旁都设置了数排案桌,密密麻麻,把整个阶梯都占满了。案桌上都放置了一个铜盆,里面是燃好的纸钱银元,铜盆旁,一侧插着香烛,一侧放着供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