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恬也笑了笑,平静地点头:“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井老师,要不今天先这样吧,关于您想换大展馆的要求,我也回去跟老板提一下,您看可以吗?”
井槐总算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盛恬怜悯地看她一眼,清楚按照画廊那边的态度,这个展览多半是办不成了。
顺水推舟卖人情不是不行,可对方要是想得寸进尺,他们的老板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开门离去时,盛恬心里不太痛快。
她在父母的影响下接触艺术行业多年,也听说过许多故事。
才华横溢却没有门路的人,为了得到一个机会而苦苦寻觅。
像井槐这样有了机会却不懂得珍惜的人,实在叫人同情不起来。
·
盛恬没有急着下楼,她心里惦记着项南伊刚才发来的视频。
进会所的卫生间洗了个手,盛恬就站在洗手池边,用手机点开了视频。
画面有些暗,还有点晃。
明显是谁偷拍的。
盛恬愣了愣,险些以为是项南伊恶作剧发的什么恐怖视频,可等她看清屏幕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后,才发现还当真和段晏有关。
他当时应该是在哪艘游轮上,仔细听能听见游轮航行的动静。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穿一条低胸露背的晚礼服,哪怕是在清晰度不高的视频里,也能看出女人眼中含情脉脉的目光。
盛恬心里慌了一下,按下暂停缓了缓,才继续播放。
她听不清视频里在说什么,还好偷拍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悄悄往前靠近了几步。
离得近了,画面更加清晰。
段晏右手握着杯脚,轻晃着酒杯,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穿晚礼服的女人也在笑。
盛恬突然明白了什么。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逢场作戏的故事不仅听过,也见过。
种种浮华的社交场合,或为名、或为利,总有人愿意以色相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与此相对,自然也有人愿意答应他们的要求。
盛恬下意识咬紧嘴唇,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以为段晏不是这种人。
他应该是世间最光风霁月的那一抹颜色。
盛恬不想再看下去。
然而就在她准备关掉视频时,手机里却传来了拒绝的声音:“我不喜欢太漂亮的女人。”
盛恬心中一颤,还想继续往下看,却发现视频到此结束。
心里空落落的。
发现段晏没有和那个女人更近一步自然是好,可他说出来的这句话,又让盛恬不得不多想一些。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出生以来头一次,产生了不该有的疑问——她算长得漂亮吗?
如果算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段晏肯定不会喜欢她这种类型?
盛恬这下彻底迷茫了,还没理清头绪,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井槐从外面进来,见她没走,就高扬着下巴从她面前经过,然后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弯腰洗手。
盛恬这会儿没心思跟她多啰嗦,简单点了下头就想走人。
谁知井槐却在身后叫住她:“下次方案记得要准备周全。你刚入行可能不知道,我在沂城和许多出名的艺术家的关系都特别好,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盛恬皱了下眉,心想有完没完了。
井槐想了想,决定搬出个人物来撑腰:“比如沈婷沈老师,你听说过吧?沂城最好的女雕塑家。”
盛恬:“……”
何止听说过,这不是她妈妈吗?
井槐见她神色微变,以为吹牛吹到位了,终于能让这个对她不够殷勤的小姑娘震撼一番。
于是她直起腰,假惺惺地清清嗓子,扯过一张纸巾擦干双手,然后才从镜子里高傲地看了盛恬一眼。
“昨晚我和沈老师一起吃饭,她说愿意帮我找家更好的画廊,但我想已经和你们在谈了,才没有马上答应。”
言下之意,就是在敲打盛恬,看见没?姐这边资源可多着呢。
从见面到现在,盛恬受够了这人无休止的表演,也不想关心这人究竟哪里来的自信。
她缓缓转过身,漂亮的眼睛里加了点轻蔑。
许多时候,盛恬都是个特别平和的人。
她的人生向来顺风顺水,从小什么都不缺,也不用跟人争来斗去,所以面对许多小事,也懒得放在心上。
但她毕竟是盛家娇养出来的大小姐,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
“是吗?”
盛恬平静地问道,“昨晚我和妈妈吃饭的时候,原来您也来了?我怎么没看到您?”
井槐猛的一愣,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盛恬也不急着走了,把手提包往洗手池一放,慢条斯理地拿出口红补妆,视线余光扫到井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过了半晌,她才收好口红,冲着对方笑了笑。
再开口时,语气柔软而真诚:“您是一个人在桌子下面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