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弋不知道平常人看海看久了会不会疲惫，他只知道自己快晕了。

这个虚拟世界的海面没有风暴，海里也没有生物，有的只是一片平静，过于岁月静好。

要不是他确定自己身处海里，旁边还有个一起往前游的傅正炀，那他真的会觉得这都是死后的场景了，没有一点活气。

“还有多远。”柯弋抬手按在傅正炀肩膀上。

他现在急需再确定一下旁边是不是活人。

他们已经游了太久了，从他清醒到现在，快十个小时了，而那个所谓的陆地从这儿看过去还是一个小点，进步大概就是他能看见了。

但他现在很累。

身体累，心上更累。

他迫切的想找个地方躺上去放松休息会儿，但是这无尽的海面上除了他们两个人，就连一丝波纹都没有，更不说船只或是木板了。

“不远了。”傅正炀抬手在他有些泛白脸上拍了两把，“你是不是还没完全恢复，我带你游，你歇会儿。”

“那别是什么海市蜃楼。”柯弋右手攀上他的肩，额头抵到手背上，“借我靠一会儿，我就歇五分钟，五分钟后再继续。”

“你睡，我带你走。”傅正炀说。

不过他并没有等到柯弋的回答，侧过头看的时候，刚好感觉到柯弋在往下滑。

睡得挺快。

柯弋在闭眼的前一秒，确实是打算只休息几分钟，但是他也没想到人在困到极致的时候是会脱离大脑控制的，或者说是没体验过。

而等他这没人打扰的一觉睡醒时，看着头顶那纯白色天空愣了足足有两三分钟才算完全清醒。

“醒了？”傅正炀从水里探出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你到海里去干嘛？”柯弋坐起身，这才看到自己是睡的是什么地方。

一块长宽足有两米的冰层，头下垫的是傅正炀的大衣。

傅正炀撑着冰面跳起来，翻身躺在了冰层上，呼吸不是很稳。

这大概是柯弋第一次听到他喘气。

“冰层下边是不规则的，潜下去推能省点力。”过了会儿，傅正炀说道。

“那这块冰又是哪儿来的？”柯弋没看他，而是见鬼似的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小岛，“还有，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已经游到了这儿？”

“短？”傅正炀抬手挡住眼睛，“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快一天一夜，我拖着你逃了这么久你还真连眼都不睁，你就不饿吗？”

“一天...一夜？”柯弋点开通讯器，看了眼左下角的时间，距离他上次看时间，确实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

怎么可能？

“不敢相信吧。”傅正炀坐起身，曲起一条腿看了眼那座岛，“我也觉得你挺厉害，睡得连海上风暴都没察觉到。”

“你在跟我开玩笑？”柯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睡眠。

他从小时候开始，睡觉就很容易被惊醒，先不说越长大越不容易睡好，就单说他们现在还在逃脱途中，他心得有多大才能睡得那么安稳。

傅正炀笑着摇了摇头，手指在冰面上点了点，示意他看那些被冻在冰层里的鱼。

“看见了吧，是有海生物的。”傅正炀说。

柯弋先是看了眼身上穿着的银色套装，有这套衣服，他们就算坐在冰面上也感觉不到寒冷，但是现在伸手一碰，才终于察觉到了凉意：“海上风暴是什么样的？”

“还能是什么样。”傅正炀手撑在身后，支起上半身，看着那座小岛有些出神，“飓风掀起海浪扑打过来的一瞬间，我好像又回到了灾难开始的那些天，恐惧、无力，那时的我们，应该已经熟练运用了这两种情绪吧，就在几小时前，我又体会了一次那种感觉。”

柯弋听后有些沉默，灾难开始的时候，他在西南腹地，即使是这样，他也感受到了大海的愤怒，更不说傅正炀他们当时在亚马逊。

那里的恐怖应该是他们曾经体会过的十倍不止吧。

“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就没醒呢？”柯弋还在自我怀疑。

傅正炀枕着手躺下，右脚翘在了左腿膝盖上：“纠结这个有用吗，时间也过去了，而且你是溺水后又游了这么远，身体疲惫是很正常的。”

“你体会过？”柯弋问。

“废话。”傅正炀说，“我们在外探险，遇到的事多了去了，江枫最开始加入的时候，经常因为受不住昏迷个一两天的。”

“为什么爱探险？”柯弋盘着腿问道。

“为什么。”傅正炀晃着脚尖，“因为喜欢，去探寻地球的未知之处，去看看大多数人都没看过的景色，顺便也去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在哪儿。”

柯弋笑了笑，眼底有羡慕，“这算是有钱人的娱乐方式吗？”

“瞎扯淡。”傅正炀摇了摇头，“难道没钱就能阻止一颗向往自由热爱冒险的心吗？要真这样的话，老天为什么还要给人两条腿，为的不就是让人走吗，说走就走，自在洒脱。”

柯弋笑着没接话，生活哪有那么容易，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适合所有人。

“我这儿吃的不多了。”傅正炀说，“一会儿上岸后，还是要找点水和食物，至少别饿死在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