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退思拈着一枚簧片压入舌下，撮唇一吹，一串尖利刺耳的哨音破空而出。

魏无羡堵住耳朵，一脸嫌弃。

温退思满脸凝重，鼓了鼓腮帮子，又是“吱儿”一声。

山脚下的凶尸全都一个趔趄，甚至那满是怨毒的死白的脸都多了几分茫然。

温退思讪讪地挠了挠头，揉了揉脸，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一串婉转悠扬的鸟鸣声传了出来。

布谷、黄鹂、而后是画眉。

周围的凶尸停住了，开始列成一个方阵，齐步走。然后齐步转正步，咵咵地跺了半晌，哨音一转，便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这礼一敬，哗啦啦绊倒一大片。

“这就是贺将军记忆里的军阵？” 魏无羡饶有兴趣地问道。

温退思吐出簧片：“这也是那个锤镰残卷里记载的，我结合老贺记忆里的练兵之法还原了一下，应该是这个效果。这些凶尸只能近战，练练军阵还是有效果的，不然打起来只能一窝蜂，太浪费。”

男孩子多对军旅有种天生的向往，魏无羡也不例外。仙门百家其术繁杂，除却相熟的好友外难以彼此配合，无论是夜猎还是征战，都多凭主将悍勇、将士用命。千军万马如臂使指的集体主义力量带来的快感，是魏无羡很少体会过的。

于是魏无羡兴致勃勃地拔出陈情，按照温退思所言，一会儿排个雁行，一会儿排个锋矢，一会儿又摆个梅花阵，不亦乐乎。

魏无羡忽地放下鬼笛，叹了口气：“好玩归好玩，可惜没什么用。仙门大阵摆出来可引动天地之力，借清气成阵法禁制，这等凡间军阵，怕是只有短兵相接的时候才有用。只是到那时候，这些凶尸不排阵法也足够用了。”

“可若是没有凶尸，或是凶尸不够呢？” 温退思问，“我们总不成一辈子待在乱葬岗上吧，总有出去的时候。要是在什么没有凶尸的地方被人困住了，那该如何是好？魏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魏无羡沉默半晌，忽生冷笑：“下山？你还是我？我若下山，这满山邪祟怎么办？你若下山，镇得住贺将军？再说了，我不过带了些老弱妇孺在这山上种地，仙门百家已放我不过了。我再搞出什么动静来，留给他们话柄，哼，那些正人君子还不知道能干得出什么事来。”

温退思轻轻摇了摇头，心道：典型的右倾投降主义，劝道：“魏兄，即使不给他们话柄，也难免有人打乱葬岗的主意。”

“那又如何？” 魏无羡傲然，“有我在，即使是仙督仙首亲至，我不让他上山，他也上不得这乱葬岗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