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后。
明昭刚刚处理完公务,迈出了殿门。
此时天边尽是七彩的流霞,拖着金色尾羽的鸾鸟偶尔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鸣啼,自为九重天又添了几分祥瑞。
明昭性子一向清冷,又素来喜静,且不提他身处尊位无一人敢近他身随侍其后,便就是仙格最高的几位老神仙过路时遇见了他,也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便退到远处去了,绝无半分寒暄。
是以明昭走着一路,身边确然清静得很。
亦无趣得很。
不在路上有半刻停歇,明昭便像往常一样去了阙荒宫。
如果说天上有一个明昭常去地点排名的话,阙荒宫排第二,没有地方敢排第一。
明昭可以一天不去凌霄宝殿,但他一定会去阙荒宫,几百年如一日,从未间断。
至于具体原因,没有人知道。
不过人们知道的是,阙荒宫是清乐神君离渊的居所,但离渊向来潇洒不羁,热爱云游,即使受封得了这处宫殿,也鲜有回来的时候。
细细算来,自从离渊八百年前不慎跌下渡仙台,被迫下凡历了一场劫后就再也没在众仙面前出现过了。
当然,大部分神仙是不怎么在意这尊大神的动向的,即使离渊偷偷回来过,他们也未必会知道。倒是八百多年前,离渊的师父陆压道君突然从虛邪谷搬到了阙荒宫,说是觉得阙荒宫中采光好,住着舒服,天帝也允了。
说到离渊和陆压,就不得不说一段故事。
陆压是和伏羲女娲同一时期的古神,细论起来,陆压还是鸿钧老祖的师弟,三清的师叔。
但是由于陆压生性淡泊,并不好功利,自太极天创始后便归隐山林了,直至离渊出世给三界带来浩劫才再次出现在众仙面前。
十万年前神魔大战,上任天帝与魔帝战于昆仑之巅,魔帝战死,神力在昆仑山侧的虚邪谷徘徊不散;天帝亦重伤难治,不久后归于混沌,神力亦化为一通流光飞向虚邪,两道神力相撞于虚邪谷的一块翠冥石上,石中飞出一条黑龙,离渊出世。
离渊刚出生便天生异象,九州崩裂,陆压道君为阻大乱出山,合九重天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力才勉强将三界恢复原状。
对于这么一尊刚出生就给三界带来灾难的魔神,众仙自然没什么好感,纷纷要求将其诛灭,却被陆压道君拦住了。
那时陆压抱住刚化为人形的离渊,和声对众仙道:“这孩子身上的灵气多于戾气,若得点化,日后必成可用之才,还望诸位看在陆某的面子上,留这孩子一条性命。”
既然陆压道君亲自开口,众仙也不好再有什么意见,便由着陆压将离渊收养了。
后来离渊果然成了可用之才,在六道轮回大乱时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将以人类为血食的修罗灭族,又与天界众神合力打退了趁机作乱的魔族大军,用三件圣器将魔界通往人界的入口隗门封印,魔族从此无法祸乱人间。
但是由于离渊灭修罗族的时候手法太过凶残,众神在感念离渊除魔卫道的同时,也不得不对他又多了几分忌惮。
此战结束,离渊名声大噪,封号清乐神君,赐居阙荒宫。
然而稍微了解一下天庭的封赏规矩便知道,这种虚号是最不中用的,实际上一点实权也无。所幸离渊也不是追名逐利之辈,对于这个明显不公的封赏结果,离渊也欣然受之了。
此刻阙荒宫中,宫娥们正一如既往地打扫着宏伟的殿宇,也一如既往地在明昭经过时在远处极谨慎、极小心地偷偷瞄上两眼。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明昭长得极为出众,俊逸中透着英气,偏又带了几分灵秀和精致,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人物。天上的宫娥和诸位仙子们私下总会议论,以神帝的样貌,若是能笑上一笑,定会倾倒三界众生。
然而明昭冷傲的性子在三界中早已是出了名的,别说让明昭笑了,便是让他扬扬嘴角,都是难如登天。
不仅如此,明昭还是个清心寡欲,不解风情的主,不论是见了美人还是糟老头子,统统一视同仁地……无视掉。
这一点不知已惹得多少女仙宫娥默默垂泪,明昭却浑然不觉,依然持之以恒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
“啊!”一名宫娥走得匆忙,一不留神竟撞上了走向内殿的明昭。
茶渍在明昭月白色的衣衫上晕开,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风度。他面上依旧是寡淡的神情,整个人如同未染污渍的白色绵锻般莹洁如雪,高不可攀。
“奴,奴婢该死,请帝君恕罪!”惹事的宫娥立刻跪在了明昭身前,头埋得低低的,生怕明昭突然发怒。
“无碍。”明昭拂了拂衣袖,方才衣上的茶渍立刻消失了。
之后,他便以方才的速度继续前行,从始至终都未看那地上的女子一眼。
望着明昭翩然而去的背影,方才惹事的宫娥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明昭周身的云影飘忽不定,亦如他,让人捉摸不透,却忍不住想要靠近。
只是,他站得太高了。
那宫娥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像天帝陛下这样的高岭之花是她这种寻常女子无法染指的。
进入宫中,明昭先是去见了陆压道君,随后便同陆压道君一同进了彼岸殿。
彼岸殿是阙荒宫中的禁地,除非陆压允许,否则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彼岸殿并不像阙荒宫其它地方一样庄严宏伟,殿内摆放的饰品都是墨色的,殿柱上盘着黑色的玉龙,为殿内增添了几分诡异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