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他碰到的就有两次,他没看见的时候,顾臻然肯定遇见过更多的欺负,万一他以为自己跟那群人一样,动不动就用武力欺负人,他以后还怎么让顾臻然心甘情愿地跟他服软,求自己给他补习功课?
九月底的夕阳混杂着灿烂的金和浓烈的橙铺撒在身后,幽幽的小巷里,脚底的影子被无限拉长,脸上细小的绒毛有一种剔透的光彩,圆溜溜的杏眼却莫名有些委屈。
就好像刚刚把那群人给揍趴下的人不是他一样。
搭配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看,这句话实在不像是解释,倒像是在吓唬人。越描越黑,越黑越想描,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反正他顾臻然上辈子爱惨了的人是他靳羽,他再怎么样,顾臻然都得全盘接受。
他抿直了唇,同样不说话了。
顾臻然忽然开口:“你听见了吧?”
靳羽茫然:“什么?”
“我,”顾臻然朝靳羽走去,他虽然身材瘦削,个头却要比对方高,离得近的时候,看人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关于我的母亲,他们说的没错。”
年轻的貌美姑娘被倾心相恋的爱人抛弃,深受打击之际却发现自己怀孕,她选择逃离家乡,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
从头开始总是会比较艰难,更何况还怀有身孕。生活的不如意,感情的失败使她对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充满了恶意。
刻意的漠视,醉酒之际的谩骂殴打。
后来女人染上了毒..瘾,为了满足那些虚幻的美好,辗转于不同的男人身下。
然后死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深夜,第二天被她的孩子发现。
顾臻然低头看他,声音缥缈,像从遥远的时光深处传来:“现在,你还要再来接近我吗?”
三番两次的接近他,总是在他的身边出现,用那种隐含着心疼的目光看他,用行动来告诉他,“我会保护你”。
有些东西,不曾拥有的时候不会想去得到,得到了之后再想放手,不啻于掏心剜肉。
他神经质的一笑,嘴角的弧度有些凉薄,眼神深处却盛着满满的悲哀。
可若是,就算他握紧了掌心,想要离开的东西也挽留不住,注定要失去呢?
他敛了神情,语气淡淡道:“你回去吧。”
靳羽被他问的失了声,他怔了怔,忽然凶巴巴地问他:“那,那后来他们说的?”他有些难以启齿。
不只是顾臻然对他有占有欲,他对顾臻然同样也有。他相信顾臻然,但还是想要亲耳听到他开口否认。与信任无关,纯粹是爱人的独占欲作祟。
顾臻然被他问的有些惊讶,突然笑了起来,“那些话自然是假的。”
一个人想要活下去有许多种办法,哪怕有些方法会让他过的十分艰难。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走上那个女人的老路。
他感激她生下了他,可大多数时候,他恨她生下了自己。
顾臻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他的眉眼凌厉,深色的瞳孔黝黑,眼底好像天生就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漠然和不关心。
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的漠然散开,唇角微微向上勾起,盎然的春..意和生机渐渐晕染他冷.硬的眉眼,就连头顶璀璨的星光都要来凑一把热闹。
有些过分灿烂的夺目。
上辈子,顾臻然对他从来不吝于笑容,那时他不知道珍惜,只觉得习以为常,这辈子看惯了漠然的顾臻然,再次见到他脸上露出的稍显青.涩的熟悉笑容,靳羽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瞬。
他挪开眼,舔了舔..唇,干巴巴地道:“哦。”
顾臻然像没有发现他的不自在,那个灿烂的笑容转瞬即逝,他依旧居高临下,语气却柔和了许多:“回去吧。”
身后传来老方着急呼唤的声音,靳羽抿了抿唇,有些不舍:“那我走了。”
顾臻然克制住想要将他留下的冲动,目光微动,转身率先离开。
总有一天,他会将他的光摘下。
然后,他将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