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黑子落了一个地方,庆宣帝仍是没有抬眸看他,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这——”马皇贵君欲言又止。
闻言庆宣帝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接着又低下去继续下棋:“怎么?来都来了,怎么又不说话了?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马皇贵君顿了顿,这才道:“陛下,关于熙儿和靖王的那件事……不知道陛下打算怎般处置?”
听了这话,庆宣帝的手倏然一顿,接着继续下棋,声音仍然淡薄:“你觉得呢?”
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紧握了下,马皇贵君才道:“臣侍便是因为不知,所以特来求证一下陛下的思虑。”
庆宣帝轻轻笑道:“思虑,朕有什么好思虑的?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就是。”
马皇贵君试探地问:“陛下的意思是——”
“朕没什么意思,”庆宣帝睨了他一眼,接着从旁边的果盘中随意拿起一个青果咬了一口,“皇贵君,这是朝堂上的事情。你身为后廷之首,是不应该管这么多的。”
马皇贵君垂了垂眼眸,低声道:“可是熙儿是臣侍的女儿,臣侍也是爱女心切……”
没等他说完,庆宣帝就打断了他的话,严肃道:“这是政事。”
“那陛下可会处置熙儿?”马皇贵君抬头,眼中含着祈求。
庆宣帝淡淡笑道:“此事是要搬到朝堂上说的事情,朕无需向你交代。”
“陛下!”马皇贵君凄厉地唤了一声,接着跪倒在地,“臣侍不知道陛下掌握了些什么样的证据,但是臣侍敢以人格担保,熙儿绝对没有伤害过靖王殿下!”
庆宣帝冷冷地看着他:“你的人格不值钱。”
闻言,马皇贵君浑身一软,接着坐倒在地,口中喃喃道:“陛下——”
庆宣帝接着道:“朕还没有成为老糊涂,这些个皇女藩王做了什么,朕心里是一清二楚。朕多年来容忍熙儿这般张狂,现在看来是错了。”
“陛下,熙儿没有做过!”马氏厉声嘶吼。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来找庆宣帝,就是因为他得知了她可能在靖王伤势痊愈能够上朝之时,将燕王从重处置。虽然燕王告诉了他自己胜券在握,但是目前的陛下似乎不愿依照着这个形势走。他现在已经慌乱了,若是陛下处置了熙儿,他以后该怎么办?
从以前的藩王府跟着庆宣帝一路走来,这么多年的时光里,他早已明白自己的妻主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这些争权夺势的事情,她是过来人是过来的大赢家,他自然很清楚,若是她一心要护着熙儿,那个靖王是会自讨苦吃的。可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自己的妻主并没有想要维护燕王的意思,难道……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给朕退下,不要打扰朕下棋。”庆宣帝的语气不容辩驳。
见状,马皇贵君似乎蓦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没有再打扰下去,起身行礼道:“臣侍告退。”
他现在心里很乱,他不希望自己的妻主做出伤害女儿的事情来。
怎么办?怎么办?
庆宣帝见他走了,原本冰冷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然后继续自己跟自己下着棋。
这时,一阵厉风刮过,一道黑衣身影迅速闪入殿中。
“属下见过主子。”青衣行了一个半跪之礼。
庆宣帝仍然看着身前的棋盘,头也没抬:“说。”
青衣答道:“禀主子,靖王的那个影子已经昏迷不醒了,属下怕再这样下去她撑不到七日后的大型朝会。”
闻言,庆宣帝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淡淡道:“拿好药给她吊着,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堂堂暗影也有这般弱骨,看来所谓的鸣羽卫真是徒有其表。”
“是。”青衣颔首,然后抬眸看着主子,“属下不知七日后的大朝会主子有什么打算?”
庆宣帝睨了她一眼,淡淡问道:“朕有什么打算,还需要与你交代吗?”
青衣低下头:“属下越矩了。”
“下去吧。”庆宣帝音色中含了一丝疲累。
“是。”青衣说完,一个闪身便不见了。
方岚邺提着木制药箱进入崇德殿,行了礼过后,便上前为庆宣帝诊脉。
“陛下如今的气色尚可,这段时间可以不必再施针了。”
庆宣帝坐在软榻上,扫视了她一眼,面色与语调都平静着:“无妨,若是施针后更好,你便与朕针灸就是了。”
方岚邺垂着头:“施针过后,陛下丧失的精力会更多,依微臣之见,暂时可以不用。”
面前的帝王闭了闭眸子:“靖王那边情况怎样?”
方岚邺回答道:“靖王殿下已经无碍,只是暂且不能下床行走,以免伤及正在愈合的骨头。”
闻言,她缓缓睁开眼来,将目光转向了眼前的臣子:“朕说过,要让她没有半分危险,没有半分后遗症。”
方岚邺见状,急忙整衣而跪:“微臣以项上人头与陛下担保,靖王殿下绝无危险与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