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宋州丞派来的亲随面面相觑,却不知道靖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靖王让她们几个跟着李蕊和孟绮,去别处取一个大箱子,然后二人直接将这个箱子抬了出来。浅大红镶金的一个大箱子,看起来十分贵重。靖王让人将这个箱子抬到了州府门前,直接实名自己是靖王身边的亲随,要求面见宋州丞。
当灵州州丞宋青看见这几个人的时候,还在州府里用膳,身边围绕着一群陪酒的美貌小侍们。听说靖王殿下回了自己很大的一份礼物,好奇心顿起,大方地让她们打开箱子查看。这一查看不要紧,吓得宋青这个酒肉官员,大声“嗷”了一嗓子,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原来这箱子里装的不是别物,而是她刚派出去的几个人,只不过已经身首异处,脑袋和手脚皆已七零八落,也难怪她吓成这样。
整个州府内出了这档子事,吓得宋青左拥右抱的那些小侍们,哭喊着四处逃散。谁也没有管躺在地上的宋州丞,还有没有气息。倒是身边的下人,一边嚷嚷着叫医官,一边指使人将宋青先抬到榻上去。
靖王殿下身边的人,自然是不会让她们去找医官的。下人只能用拇指,使劲地摁着她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宋州丞,才悠悠醒转过来。但是身边呼唤她的下人,她根本没有思维再去理会,只是一个劲地嚷嚷着:“鬼啊——”
“大人,大人你醒醒!没有鬼,没有鬼……”下人好生地劝着她,也难怪她会吓坏了。那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她只是微微扫视了半眼,便浑身发抖,再也不敢去看第二次。幸亏她没有看,这才使得自己有机会救州丞大人,可是大人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不!有鬼!有鬼——救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精神恍惚地絮絮叨叨着。
折腾了许久,宋青才安静了下来。听说自己还必须得去亲自迎接那靖王,顿时浑身又颤抖了起来,差点一个把持不住又晕过去。
这份初次见面的“大礼”,让她连续十几个晚上都在噩梦中度过。即便后来过去好几个月了,想起这事来还是浑身发抖。在很多很多年后,当这位靖王殿下以天下之主的胜利者姿态,再次来到灵州时,她依然会想起来当年的那一幕,接驾时仍旧控制不住失禁。
宋青擦着自己脸上的汗渍,浑身颤抖地到靖王所在的地方接驾,当真正看到这位王殿时,几乎是连滚带爬了。靖王殿下倒也没有再为难她,笑意盈盈地接受了,她安排给自己的住居,就在离灵州州府不远处的官邸里。
但是这份恐惧感并没有消失掉,而是直到这位王殿离开灵州、回到东京以后,还是没有消除。因为她一直鼎力相助的燕王殿下失败了,最后也没有得到好下场。她一直以为,她会因为很多年前的事情跟她算账,却因为新皇登基之初,边境的动荡没有动手,再也没有搭理过她。
只是宋青在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之下,过了很多年。直到自己年纪大了以后,方才渐渐体会出,英宗皇帝当年派靖王前来灵州,处置大批官员的真实意思。但到了那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一路伴驾的宋青,都没有离开过浑身颤抖这个词语,直到靖王殿下舒舒服服地住进了灵州官邸,把一切都给下人交代好以后,方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不知王殿明日可要在桃堤清宴用午膳,如果王殿要去,下官这便吩咐下去给王殿接风洗尘。”宋青跟着她跟了大半天时间,这才开口第一次说了一句完整、没有颤抖结巴的话。
她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女子,便感觉到了她身上的那股温和气息。但是很明显她因为靠拢燕王,无视庆宣帝别的藩王皇女,已然得罪了眼前这位。就是祈祷她接下来,不要给自己小鞋穿才好。
靖王仍旧微笑,语调不紧不慢:“宋卿莫非不知道,桃堤清宴是什么人才可以享用的?本王倒是真的很想去尝试一把,只可惜本王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违抗这个规定。”
听了这话,宋青连连点头称是,又道:“那下官明日便陪王殿,在雎水园用午膳。王殿初到灵州,稍作休息之后,可以去镜湖那边看看。灵州的镜湖湖如其名,如镜面一般透彻明亮,王殿可以在灵州好生欣赏一下,我们当地的风景。”
闻言,靖王的脸上仍旧笑意盈盈,让人丝毫联想不到,先前血腥的一幕是她为之:“便是你不说,我下午也会去看看的。灵州镜湖,可是灵州城的一大特色,本王岂有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不前去观赏一番之理?”
宋青连连称是,又问:“那要不要让下官,派出人马保护王殿?镜湖虽然可以游船观览,可是下官怕王殿身边护卫做得不够足到。万一伤及王殿,下官万死难以赎罪。”
“你信不过本王的人吗?”靖王殿下一副跟老朋友叙旧的模样。
虽然她语气相当平静,但是宋青还是不难感觉到,她散发出的戾气,急忙道:“下官不敢,如果王殿不需要下官派人马暗中保护,那下官就不去安排了。”
“嗯。”
东京,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