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宣十一年。
六皇女温润的小脸上闪着一丝狡黠,突然从高处掉落下来。正在和身后众同僚闲聊的右相戚如见状,急忙上前将她接住:“六殿下小心。”
六皇女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笑靥如花。
她忌她、恨她、怨她,为了心里那份不敢言喻的野心,缕缕向她出手。可是那位右相卿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依然面不改色地对待她。
她将事情暗中闹大了,诬陷她窃了玉玺。庆宣帝相信自己的挚友,盛怒下旨追查此事,她慌了。此后路过御花园看到她时,她都暂时隐藏起了以前的嚣张。
大朝会前两天,戚如找到惶惶不可终日的六皇女。她暂时褪去了往日的一脸高傲,看到她时脸上面如死灰。
“微臣参见六殿下。”
她没有应答。
戚如也不介意,继续笑道:“六殿下可曾听说过一个故事,前朝大雍由盛转衰,是因为雍文宗宠信一位萧贵君,而且这贵君之前更是文宗族姊之夫,是文宗皇帝从这位族姊手里抢来的。所有人都知道,雍文宗和萧贵君之间的爱情绝唱。却鲜少有人知道,文宗皇帝之前最宠爱的是文淑君。这文淑君的地位位同副后,不过可惜,争取了一辈子,也没有让自己的女儿当上太女,最后还郁郁而终。六殿下知不知道,这文淑君最后是怎么死的?”
闻言,六皇女顿时脸色煞白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前朝灭亡后,所有人都将灭国的气,撒在了雍文宗和萧贵君这对爱情绝唱的帝君之恋上。所有人都记得,萧贵君最后是被三尺白绫悬于堂上。雍文宗也失去了半个国家,一时间民乱四起,大雍江山摇摇欲坠。
但是似乎没有多少人记得,文宗皇帝之前那位“位同副后”的文淑君。人人都道文宗皇帝是因为宠信萧贵君和萧氏一门,才导致国乱的。却没有多少人记得,之前可以与凤后比肩的文淑君,以及那位大雍仠相李月棠。
这李丞相不比萧贵君的姊姊少奢靡了去,可人家赶上了盛世好时候,该死的时候就死了。所以论起人们心目中的知名度来,历史知识学得不够好的人,还真对这李丞相不熟悉。
不过别人不熟悉文淑君和李丞相二人,六皇女殿下可是熟悉得很。她知道历朝历代权臣、外戚对皇权的危害,特别关注过李月棠。
至于这文淑君,因为统领后宫十数年,她也是特别注意过的。雍文宗对他犯下的糊涂事,一点也不比对萧贵君少。可他和李丞相一样的情况,都是一样死得早,所以没有多少人记得她们,骂她们。
便是因为别人不关注的事情,六皇女殿下一向是更加有兴趣,所以自然也明白这文淑君最后是怎么死的。他是怎么死的?他是为了给自己女儿的上位之路筹划,对前凤后留下来的嫡女——当时的太女殿下痛下杀手,设计了一出污蔑谋逆的戏码出来,活活逼死了前太女。
结果作恶天不赦、恶行招恶祸,文淑君最后竟然噩梦缠身,把自己给吓死了。结果女儿也没能当上太女,反倒是被发现资质平庸,失了以前的宠爱。
文淑君的事情或许别人不清楚,可六皇女殿下一向清楚得很。因为她无时无刻不羡慕、忌恨马氏父女,如文淑君父女一般的地位。戚如今天对她说这些话,目的便是诛心,想从心理上压垮她。
六皇女看向戚如的眼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愤恨之情。
戚如看着她的模样,笑道:“看来六殿下是想起,当年文淑君是怎么死的了。这很好,说明六殿下也不是无坚不摧的。”
她失态了,这些日子,她快被眼前这个人给逼疯了:“你到底想怎样——”
戚如却依旧面色平静,笑道:“这句话应该是微臣问六殿下才是。”
六皇女看向她,面带祈求道:“玉玺我已经还回去了,我知道错了,你就不愿意放过我吗?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她做什么了,不就是对她调皮几下吗?就值得她对她置于死地?
“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怎么一点肚量都没有?”她承认她是害怕了,父君知道她如此对待戚相,肯定不会饶过她的。
戚如依旧浅浅而笑,没有说话。
六皇女继续道:“这一局我认输还不行吗?求求你别告诉母皇和父君,她们会杀了我的……”
戚如没有回答她的话,依旧淡淡地笑着。
华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