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宣帝斜睨着她,不动声色地问:“你确定你的办法有效果?”
“戚舒愿意一试。”
就在这时,几位太医纷纷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朝着皇帝跪了下去,请罪道:“请陛下恕罪,臣等无能。能用的办法我们几个都试过了,可是依旧不能够让靖王殿下退烧。微臣等恐怕靖王殿下她,她会……”
没等那个太医把话说完,便看到皇帝主子的眉头蹙了起来,几乎可以夹死好几只苍蝇了。
众人见状更是吓得什么也不敢再说,垂首默然请罪。
在太医署告罪无法令靖王退烧以后,庆宣帝便只有认命了,吩咐众人:“按她的吩咐去做。”
“是。”
戚舒很感谢她的恩典,她不能够确定靖王此事,是不是庆宣帝刻意为之的。但是她愿意让她救人,便是说明她不想让靖王死,至少这一刻不想。
戚舒用那日靖王用的方法救了她,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眼神里的绝望是她没有看到过的。戚舒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此事不可能是庆宣帝想要捧杀她,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一向骄傲的靖王都变得如此绝望?
她一直以为对方一向骄傲着高贵着,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内心深处的自卑感是从来没有断过的,不然当年也不会那样对待她新婚的王君柳氏。柳氏是名门世族的大家公子,是雍容华贵精心饲养出来的牡丹花,配给这般自卑感浓厚的藩王皇女,她自然不乐意了。
“王殿甚故这般模样,小臣和小臣的母亲,听闻王殿的事情都甚为担忧。小臣连夜赶来便是想知道,王殿和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小臣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但是母亲和小臣、颍王殿下乃至陛下,还有王殿后院的一干夫侍,都对王殿甚是关心。我们都很想知道,王殿和陛下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小臣不是刻意想要知道这些事,只是想帮助王殿。如果王殿不愿意说,小臣也不会多问,只希望你能够好起来。”
对于旁人,靖王的表现自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对于戚舒她不想隐瞒,也想找个人来倾诉:“舒儿,母皇今天下朝后,把我召到崇德殿里告诉我,她说我不是父君的女儿,而是凤后的嫡次女、敦王的亲妹妹。我当时当然是一万个不相信,可是她把什么周太医和据说二十多年前,给金凤后和父君接生的稳公找来了,给我看了当时的脉案记录,我真的不知道是真是假。舒儿,我不知道这是母皇的诡计还是确有其事,我脑子里乱成一团,当时真的觉得撑不下去了。”
闻言,戚舒眸光大睁,显然完全没有意料到,事情是朝着如此方向发展的。靖王是金凤后的嫡女?这怎么可能!饶是庆宣帝再厌恶凤后,再厌恶靖王,也没有必要把她们二人牵扯在一起吧?她没有立即开口,注视着靖王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母皇跟我这样说了以后,我当时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但我也不是没有过怀疑的。我更怕这件事情如果是事实的话,那我应该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去面对九儿,面对我的夫侍和孩子,还有那些朝中大臣?戚舒,本王是真的想死。”
听到最后一句话,戚舒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素来在她面前表现得藐视一切的靖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忘了当日自杀后她去探望她时,对她说的话了吗?她也忘了那日带她出去,在东市上对她说的话了吗?曾经劝导她的人,竟然会在最后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凝视着她震惊的表情,靖王嗤笑地继续言道:“在你心里,本王是那种不可一世的人是吗?可是本王在外面有多不可一世,内心里便觉得有多卑微。所以三年前当母皇让我成亲,把吴郡州府江宁柳氏世家嫡子许配给我的时候,我当时并不是像外人所传颂的那样,惊喜得像做梦,而是恨毒了臻儿。我拒绝不了这门婚姻,便只有对他百般折磨,才可以消除我内心的自卑感。他是连做太女君都绰绰有余的世家公子啊,母皇竟然将这般尊贵出身的男子,选择赐婚给我这样什么都不是的庶王,我恨他和母皇你知道吗?外人都说这般不搭配的婚姻,是柳家大公子吃了亏。可本王觉得自己更吃亏,我根本不稀罕这种出身的王君你知道吗?可是没办法,母皇非要我娶,我也只能遵旨娶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他?我是从小便受尽白眼长大的庶王,他是从小万千宠爱着长大的贵公子,我觉得我配不上他,但又不能不接受这般的婚事。他是从小被精心饲养在花园里,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而我用田舍人的一句俗话来说,只是一堆牛粪吧,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你懂吗?人家都说鲜花插在牛粪上是鲜花的悲哀,可是我告诉你,我这样的牛粪比鲜花更可悲。”
戚舒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如此脆弱无助的样子,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王殿,不要再说了,休息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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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舒想:我今天抱了靖王,总算把上次的便宜占回来了。
靖王想:总算等到舒儿主动抱本王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