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靖王去了一趟皇陵景陵。看着即便是皇家人身后的长眠地,亦同样威武气派。她突然觉得,云箫太女这一生似乎太不值得。她不信自己是金凤后的嫡次女,但是她心疼敦王。这么多年来她都致力于斗垮燕王,可是至死也没有完成心愿。
在皇陵守卫的带领下,她来到地宫的敦王墓前,看着眼前漆黑的大棺材,她苦笑道:“大皇姐,母皇执意认为,你信了臣妹与你一父同胞。可臣妹知道,大皇姐是不会相信的对吧?不过虽然大皇姐不相信此事,却还是愿意把太女玉印交给臣妹。大皇姐放心,如果臣妹能够顺利继承大统,定然不会辜负大皇姐的恩德,一定会对金家厚待礼重。”
没待一会儿,便见甄景走了过来,她问道:“什么事?”
甄景道:“陛下宣王殿入宫,说是有要事相商。”
皇宫,御花园。
庆宣帝一身白色便袍,立于浔池的白色石制围栏前,眯起眸光看着远处高墙之外的世界。
靖王收到传召的消息,立刻进入宫来。得知庆宣帝独自一人去了浔池,便又即刻赶往御花园。
看着远处的人影,她逐步放慢了脚步,行步有序地走上前去,单膝一曲行礼道:“臣女叩见母皇。”
等的人终于到来了,庆宣帝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眸中的厉光并未退散开去,只阴沉地开了口:“平身。”
“谢母皇。”靖王面色的神情,亦如庆宣帝般深不可测,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已然激起千层浪。
眼前的帝王甚至没有转过身看着她,目光落在那一池的锦鲤上,缓缓开口道:“朕的意思想必你一开始就明白,朕的时间不多,六部朕都已经为你安排好。六皇女你可想好了,当真是非皇位不取?”
靖王急忙垂了垂头,恭敬答道:“回母皇的话,臣女想得十分清楚,非皇位不得!”
话音一落,似乎听到庆宣帝叹息了一声,又讽刺般笑道:“朕可是明白你和柳氏之间感情极深。怎么,这般深情厚谊,也敌不过皇位的侵袭吗?”
略微揣测了她的话一番,靖王便认真回答:“臣女的志向,便是和母皇一般,成为大凤朝最优秀的帝王。哪怕这份优秀,是建立在鲜血淋漓的尸骨上。”
嘴角浮起一抹极深的弧度,却不知是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庆宣帝缓缓开口:“六皇女,你想学曾经的朕?”
靖王并没有慌乱或否认,而是果断地承认了:“是,母皇。臣女曾经想过,如果母皇的皇位最终没有落到臣女手上,而是由敦王登基。臣女一定会和燕王争个你死我活,然后将敦王赶下皇位。哪怕最后王府被抄、家眷尽毙,臣女亦不后悔。”
庆宣帝嘴角的弧度变淡,眼中却出现一抹忧伤:“这就是朕的女儿。”
听到这句话,立在她身后的靖王不禁一愣,却并没有说什么,安心等着母皇的下文。
庆宣帝顿了顿,再次把目光投向水里欢腾的鱼儿:“靖王,你可知若能像它们那般畅快游玩,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是臣女却不愿做自由自在之人。臣女要做,便要成为那九天之上长鸣的雌鹰,开口便是万里嘶鸣、天地皆知!”
庆宣帝终于转过身来,眼眸中带着一分欣赏,夸赞道:“有志气!”
靖王却低了低头,不愿意她凌厉惯了的目光接触到自己:“母皇过奖。”
“来人,拿朕的满月弓来!”庆宣帝许是心情极好,眼角的皱纹泛起,极少见露出了温润可亲的笑意。
靖王不解地看着她,却见侍卫快速捧上一把上等好弓箭。
庆宣帝豪情满满,轻而易举地拿起半斤重的弓箭,扔给离她半尺之遥的靖王:“朕今天心情很好,送你一副好弓箭!靖王你说得很对,做皇帝就要学那九天之上的雌鹰,而不是雄伏在水里的鱼虾。这一点箫儿做不到,燕王认识不到,你很好!”
靖王接过很有分量的弓箭,面色肃然:“臣女谢母皇赏赐。”说话间,天空传来了一声长鸣声,庆宣帝与靖王一同抬首看去,却见一排大雁往南边飞行而去。
庆宣帝大笑了两声,对靖王道:“靖王,朕知道你的箭法,一直是众皇女中最好的,把它们全都射下来!射下它们,你便是这大凤朝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臣女遵旨。”靖王自然明白她的弦外之音,将弓箭搭好半跪在地,目光狂野地投向那排大雁。
“嗖”的一声箭矢飞了出去,整排大雁便垂垂落下,掉在了不远处的草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