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身着素衣的靖王殿下,一脸微笑地看着眼前为首之人:“怎么,母皇还尸骨未寒,韩阁老就这般等不及,要在她面前诛杀她的继承人吗?母皇可还在里头看着呢,韩阁老就不怕她半夜来找你算账?”
闻言,韩隽也不由得浑身一颤。她下意识望了望身后一片缟素之色,然后回过头来怒瞪着眼前的女子:“靖王分明是矫诏登基!陛下根本从未想过……”
不待她话音落下,靖王便噗嗤一笑,表情丰富地看着她:“矫诏?本王甚德甚能,可以在母皇又是打压燕王、又是欲封晋王的时候矫诏?哦对了,韩阁老怕是还不知道吧?母皇赐了一顶秦晋二王才能享有的‘七珠朝冠’予本王,韩阁老该不会说,这顶七珠朝冠是本王从国库里偷的吧?”
韩隽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坚持道:“靖王分明是和太医署崔承霁内外勾结,佐以峻药意图谋害陛下——”
“虽然崔太医是本王的人,在巡幸京畿大营的最后,救治过母皇凤体。可本王记得,负责母皇脉案的人是方岚邺方太医。方太医时常替母皇诊脉治病,就算找不到方太医背锅的法子,不还有两位奉御当背锅侠吗?怎么韩阁老倒找上崔太医了,莫非因为她和本王走得很近?哎呀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韩隽据理力争:“崔太医动过陛下的脉案,这是靖王无法否认的事实!”
靖王也不否认,点了点头认同道:“对啊,本王承认她是动过。可是母皇默许她动的,怎么了?要不你现在进内殿去问问,看母皇会不会告诉你,是本王和崔太医谋害了她?”
“你——”
“本王怎么了?”
眼见二人开始如同泼夫骂街,唯恐伤了贵人尊严,另一位次辅上前道:“靖王殿下和韩阁老不用争论此事了,陛下的脉案在册,若有问题罪人是跑不了的。现在的问题是,靖王殿下怎样可以证明自己未曾矫诏?”
对于这些无聊问题,她都不想搭理:“本王得七珠朝冠、得保卫皇城的势力,风头早已盖过了燕王。母皇在临终前,更是召见了右相卿、六部尚书、镇国大将军等人,亲口说明将皇位传于本王。就算内阁没有人来,可本王想我也没这个胆子,敢在母皇病况加重时,肆无忌惮搞这些大动作吧?”
韩隽坚持道:“靖王口说无凭,微臣要王殿拿出证据来。”
她两眼一翻:“什么证据?”
“诏书!陛下亲笔传位的传位诏书!”
靖王笑道:“韩阁老不会不知道,拟诏的事母皇很少亲自做,而且本来诏书这种东西,都是由中书舍人来起草的吧?而且就算是本王拿出来了,看韩阁老这敢在崇德殿前明晃晃拦住本王的架势,怕是也不会认同母皇的笔迹。说不定还会咬本王一口,说是本王偷学模仿的,那本王可就冤死了。”
韩隽冷笑道:“靖王若是拿不出陛下的亲笔诏书,那便是谋害大行皇帝的罪人,没有资格登基称帝!”
闻言,靖王依旧笑眯眯道:“哎呀韩阁老这可是为难我了,本王还真是无法拿出母皇的‘亲笔’诏书来。不过本王这里找到一份遗诏,是盖了玉玺大印的‘代笔’诏书,不知道韩阁老觉得能不能过关?”
听到这话,韩隽顿时面色一变,问道:“什么?”
靖王手一挥,让人呈上了一道黄绸敕命,然后毫不客气地扔给了对方:“看看吧,这是前任内阁首辅张遥知的亲笔拟诏。她的字迹,韩次辅应该不会认错吧?虽然张首辅已经不在朝堂了,可若是韩次辅想找她问清楚,本王觉得还是可以的。”
韩隽立即翻开那道敕旨查看,发现那上面的笔迹,她虽然不是经常见到,但在老狐狸的书房里见到过不少。以往张遥知还在任上时,她前去拜谒,亦去过她的书房。对这些字迹的熟悉,便来自于书房里林林总总的挂卷。
怪不得她在临滨池事件前,借着儿子的故请求乞骸骨啊,怪不得她这么急于逃离东京城!没想到她竟然是一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可能比戚如那只老狐狸,知道得还早得多!看这敕旨最后落款盖章的时间,不正是临滨池一事之前吗?原来如此,简直是岂有此理!
靖王见她手中紧紧攥着敕旨,又一副咬牙发怒的模样,继续微笑道:“怎么了,韩阁老?这道敕旨,可是母皇让前内阁首辅亲笔书写的。难不成你觉得有假,本王骗了你不成?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张遥知的亲笔字迹,你不会不认识自己上司的字迹吧?哎呀这可就不妙了,说不定本王还真得把张……”
她话音未落,便听韩隽喝道:“不必了!本官明白了。对于今日拦下新主登基之罪,韩隽自请降罪,罪臣这便回府等候王殿——”
靖王殿下又不满了,皱起眉头看着她,说不上是不是挑刺:“这还想回府啊?本王的登基大典马上就开始了,你们不去含元殿观礼,却跑回府中这是什么道理?哎呀,韩次辅该不会和燕王两个人商量要……”
没等她说完,韩隽便插口道:“罪臣便听王殿之言,先到含元殿拜见新主,然后再回府等候——”
“不用了,既然韩阁老这么关心母皇的遗诏,本王也深为感动。不如这样吧,本王给韩阁老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让阁老来主持这次国丧,不知你意下以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