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了扫帚，先把这些思绪抛之脑后，按照这个指引，大步往前然后拐弯——前面是浩浩荡荡的——前面是水吧？

……似乎明白了什么，抬头。

不，没有什么用。

“回头啊。”

绚丽暗淡的环池彩灯映衬下，青年男子撑着胳膊靠在荷花池的栏杆上，笑吟吟道：“你怎么在这里，难道Gin不会心疼吗？”

他眉眼都纤细狡黠如狐，嘴角翘起一个真真假假虚实不清的礼节性笑容。

“……森，森医生！”

久见秋生不管有没有进入什么“地下”，想要找到的人却已经找到了，顿时感觉如释负重，简直想冲上去立刻抱住大腿——但是他智商还在线，于是没有做出这样的行为。待他想要行一个礼，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握着扫帚。

……人间惨剧。

想要狂霸酷帅拽，果然还是只有男主能做到。他这样的菜鸡……帅不过三秒。

我疑心我背对着风摆拍pose都会把头发吃到嘴里去……久见秋生联想到自己的经历，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忧伤，沉痛地把破坏形象的扫帚放到地上。

“啊？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秋生缩了缩头抿起唇看另一边，两只沾满泥巴的手也背在身后狂搓。

我想找人办事，人找到了，没带钱也没带礼物，现在正站在要讨好的人面前，对面衣冠楚楚，我灰头土脸，在线等，怎么办……

久见·小废物·秋生表示自己……

他看见森医生嘴角的笑越来越假，感觉自己慌得一匹，但是又担心错过这个见到正主的机会，只能心一横：“森阁下，请问您最近有时间愿意接诊……”

接诊什么？

断肢重生？不不不！

人体骨骼问题？不不不！

怎么形容……

某久见姓男子以自己的切实经历告诉你：没文化，真可怕。

森鸥外：

……自从他十几岁，真正握得住手术刀的时候起，就已经很少遇见这种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亚子的人了……哦，不对，那一群住在矿坑的小孩除外，那群小孩和面前的少年有异曲同工之妙。

“哦～原来是求医么？”他做出恍然大悟地样子，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栏杆，翘着嘴角笑道：“正好我还欠着Gin的一个人情……”

“不是！”秋生紧张道：“我和Gin真的没有什么超出朋友的友谊！或者……我们也从来不是什么朋友……一直是他单方面帮助我，但是我却没有什么用……”

“森阁下，如果说，您想这么轻易就把Gin的人情还掉的话，那也太过于讨巧了一点。”

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参与了这段对话。

宫野志保走过来的时候简直是悄无声息，她穿着裙子但是并没有穿高跟鞋，因此走过来发出的声音也很轻，只剩下树叶被踩裂的细碎声音杂进风里：“森阁下一直都是这样试图付出最少的东西获得最多的利益，真是令人作呕呢。”

“追求‘最优解’本来就是一种‘最优解’，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青年拒绝接收宫野志保的敌意，就算是被她挑破了目的，笑容也没有什么变化：“说实在的，明明宫野小姐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嘛。”

“如果说，会给别人带来的伤害是同样的话，那么给自己争取到最高的利益才是最理智合适的选择才对。”

他是发自内心这么认为的——即使是面对着就在刚才差点被他利用了的久见秋生，他也如是说——尽管他脸上在笑，语言本身却是冰冷的，宛如信浓冬天最深时天上落的冰雪：“不过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话，就会尽量好一点，因为只要没有死去，就没有人是真正没有价值的。”

宫野志保：“……”

她没有评论这句话本身的对错，只是不建议地摇头：“森阁下，恕我直言，您有一天会后悔的。这种选择给自己带来的痛苦，有时远比他人的伤害更深，更重。”

“那我就在这种痛苦中冰冷，成为完美的存在。”说出这句话本身，让森鸥外自己都有些颤抖。

他意识到宫野志保这句话或许有预料到悲剧的隐喻在，但是少年人总有轻狂之心，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恐惧的，尤其是那些生来就比别人聪慧一些的孩子，在他们年少之时更是如此。

“所以可以说了，你求我所为何事。”他对秋生笑。

这个笑依旧是狡黠如狐，而又漫不经心地笑，但是听完了他那些话的人，大概会在此时不安地注视他的眼睛吧——那里你的身影，真的在他的眼中吗？

结局总是注定的。

不管那双紫琥珀似的眼睛多么地美丽，甚至婉转昳丽如夜的序章，而里面细碎的如同埋藏了星星的尸骸——不管如何，人的倒影在其中都不算是人了，而是可以量化的价值。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森鸥外更诡异不可捉摸，至少在现在，没有人。

“我有一个一定要保护的人，双手的小指被截断，安装了仿真的机械手指。”

久见秋生如是答道，他敢看那双窥测着人心漏洞的眼睛：“他的手太冷了，我想……治好他。”

“哦？”

森鸥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个人。

生来便被遗弃于野的“污染之子”们的首领，神官。

他溃烂到只有指骨粘连着几丝肉的的小指，听说是当年自己斩断的。

久见君似乎并不知道，神官的机械指源于他的手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