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迟一柯第一次见到迟洛是在十四岁。

瘦瘦弱弱的小家伙，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又大又亮，怯怯地躲在卑躬屈膝笑得一脸讨好的女人身后，双手紧紧攒着衣角，探出一颗小脑袋不安又好奇地望着他。

微微眯起眼，迟一柯站在欧式盘旋楼梯上俯视着两人，右手搭着栏杆扶手，高高在上，神色冷漠，眼神轻蔑得像正在看两只误入明亮殿堂的灰毛老鼠。

登堂入殿的小丑。

迟一柯只瞟了一眼，便视若无睹地下楼，走到餐桌旁，落座，默默等待人到齐了之后，开始进餐。

从开始动餐到现在为止，餐桌上只有餐具之间碰撞的声音，气氛显得格外沉寂而压抑。

一道细微低弱的声音呼的响起，打破了如同玻璃一般透明的寂静，同时迟一柯感到袖子被轻轻扯了扯。

“哥哥。”

侧脸望去，一道瘦弱的身影站在自己身侧，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自己，亮晶晶的，带着一点怯意，一点希冀，他伸出的手凑到迟一柯面前，摊开幼小的手掌，小小的掌心放着一颗巧克力，奶白色的包装。

迟一柯只淡淡看了一眼，便状坐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进餐。

“小洛。”女人轻斥了一声，“回来。”

小迟洛垂下眼，似乎有些丧气，浓密卷翘的睫毛一扑一扑，他抿了抿唇，收回了手，一言不发地乖乖坐回了女人的身边。

女人带着歉意讨好地对着他笑了笑，小心翼翼道：“不好意思，小洛还小，不懂事，大少爷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要是他非要计较呢？迟一柯扯了扯嘴角。

只不过良好的教养并不允许他做出这样无理甚至是幼稚的举动，他只看了一眼女人，便放下碗筷，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道：“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站住。”迟封叫住了他，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眉宇间长时间居于上位者的威严气势一下子显现出来，他沉声道：“坐下。”

迟一柯停了停脚步，而后转过身，道：“父亲，希望您可以明白一件事，我的母亲逝世不过刚一个月，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以迟家女主人的身份入住，并且是在您的允许之下。”

他顿了顿，继续道：“相信爷爷对此也并不太满意。”

说完也不管一屋子沉默的人，直径上了楼。

餐桌上的气氛沉默而又尴尬，迟封皱了皱眉，半晌，挥了挥手，道：“不用管他，继续用餐。”

接下来的几天，似乎是有意避开他，迟一柯并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和她带进来的拖油瓶。

直到今天早上。

迟一柯看着一脸满怀希冀和试探看着他的小孩儿，忍不住皱了皱眉。

小孩儿很瘦，比起同龄人确实是太瘦小了些，原本白白净净的小脸蛋上沾了些许污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却亮得出奇，细细的小胳膊高高抬起，将手中不知从哪里摘下来的，被摧残得不成模样的花凑到了他的面前，红的白的粉的草草地拢成在一起，上面的花瓣稀稀落落，是在有碍美观。

“不需要。”迟一柯冷淡地说道，直径绕过了他往楼下走去。

小庭幽院，水榭楼台，小院倒真有几分古色古香宁静幽雅的意味。

老人神色和蔼，穿着一身定制的唐装，头发往后梳的整整齐齐，精神矍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老人良好的修养。他招呼迟一柯坐下，叫佣人为他泡了壶茶，两人俩在院子里坐下。

“爷爷......”

迟老爷子伸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道：“我知晓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