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联盟首府达隆市时,已经是下午七点钟,大家在运输舰上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时刚好快降落,所有人都兴致勃勃。
运输舰上并不只有空战的学生,还有很多来旅行的游客。
众人站在观景窗附近,看运输舰穿越大气层,从脚下云雾渺渺到俯瞰达隆漂亮的夜景。
达隆是联盟唯一一座开放自有星舰航线的城市,无数形态各异的小型星舰在城市上空穿梭,尾部闪烁着蓝色的灯光。
因为速度很快,所以会在身后留下浅浅的余迹,像是无数流星交织成的夜空。
“更重要的是,每次抬头,夜空的景色都瞬息万变,让你觉得每分每秒都是许愿的最佳时刻。”一名出差回达隆的女乘客动情地介绍说,“这就是达隆的魅力所在。”
运输舰越降越低,自己也随之融入到这一片夜空当中,“流星”也由疏到密,最后铺开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更加灿烂的“星河”。达隆灯火璀璨的夜景在地上铺展开,像大地上一副迤逦漫长的画卷,沿着山河脉络有起有伏。
仅肉眼可见的江河就有三四条,自然界伟大的造物抱着雄心壮志穿过城市,却最终被城市的恢弘所淹没。
只能心甘情愿地成为一个小小的点缀,臣服于人类的创造之下。
“怪不得都说达隆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城市,这也太美了。”有人趴在观景窗上喃喃地说。
客舱里开始播放达隆的城市介绍,以及室外的温度,提醒乘客多加衣裳。
大家离开观景舱,回座位整理自己的行李。
很多人都在聊天,讨论今天该怎么分酒店房间,还有人喊别人帮自己递一下行李,领队正在核对学生证编号。
待会儿他们就要入住酒店,分房间又是个大问题。
然而即便如此,嘈杂的声音中,还是有空战学生精准的捕捉了楚天和邵晖对话。
“你竟然没带箱子?你没有提前把行李送去舰港吗?”
这是楚天诧异的声音。
因为是星际旅行,生物或细菌入侵可能会给星球带来毁灭性的打击的,所以每个人的携带的行李都会提前送至舰港进行检验。其他人的箱子提前十天就送来了。
“我临时买的票,没来得及。”邵晖在座位上,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今天怎么不带?”
“早晨临时有事去训练场,没带。”
楚天手撑着椅背,觉得身边坐的这位仁兄真是令人头大,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所以你衣服通讯器证件等所有的东西都没带?”
“是,我已经跟你说过一遍了。”
楚天:“……”
众人觉得两人的对话中已经有了一丝□□味儿,既想听,又有点不敢听,毕竟谁都没见过邵晖和人吵架,连听都没听说过。
于是大家只得装作忙自己的事,实际上好奇得要命,抓心挠肝恨不得到两人座位前一探究竟。
“我军官证在你手上,我以为你起码会帮我带。”
“我又不知道你要来!”楚天忿忿地收拾行李,一手接过领队递来的空战学生证,收到最外侧的夹层。
他觉得邵晖动气动得简直莫名其妙。
自己不过就是到达隆参加学校的活动,也不是为了消遣,纯粹是为了尽快通过传承关系这门课。
而且学校平时也会有外出活动,并没见他因为自己去没有通知他而不悦。
邵晖坐在座位上,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指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是因为你没有提前问我。”
“我问你干什么?”楚天压低了声音,觉得眼前这人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别以为我忘了,你又不修这门课!”
因为很难找到在基础条件上比自己更优越的接引者,情感测试又满分达标,所以邵晖上四年级时就拿到特批,不需要修传承关系这门课。
如果他修,楚天当然会问他,但现在这事儿明显是没必要的嘛!
“我不修你就不问我?”邵晖冷冷地反问,下颌微微收紧,眸色深沉。
“是你每次听见传承关系都不高兴的。我该怎么和你说?”楚天简直想敲开这人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从守望号出发前到现在,每一次,邵晖听自己提到传承关系,总会莫名其妙地不高兴。
前段时间他刚回来就是这样,一听见杨勋问自己这事,立刻扔下东西走人。
楚天能够隐约察觉到,邵晖不希望有人和自己离得太近。
这大概是他一直以来的占有欲在作祟。小时候楚天被关在抚养中心的天文台,身边只有邵晖一个朋友,于是对方便把自己当做他的私有物。
以至于楚天后来离开天文台的一段时间里,邵晖仍牢牢将他保护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只有他看顺眼的人,才能和楚天说话。
每次楚天还没下课,他就早早等在教室外面,和楚天一起去吃饭。
这导致楚天的朋友每人一块手表,掐准了邵晖下课的时间,一旦感受到对方的接近,立刻和楚天从勾肩搭背变为生疏有礼的“妥当朋友距离”。
当然,这些不过是些小孩子幼稚的任性。
有人视之如命,就有人当真了。
全抚养中心的小孩儿都陪他们煞有介事地玩起了这种“楚天是邵晖私有物”的小游戏。
不过,这个游戏并没持续多久。
十五岁那年,邵晖入学空战,楚天因为小他两岁,继续留在抚养中心读书。
再见面时两人都大了,当然不会再把过去幼稚的把戏当真。
但现在邵晖对传承关系的介意,简直就像小时候那种游戏的死灰复燃。
楚天完全无法理解。
邵晖:“我不喜欢天文你还每次拉我去讲座也没见你跟我客气过。”
楚天简直要抓狂了:“我当时还不到十二岁,不懂事。我向你道歉行了吧?”
“迟了。”邵晖冷酷地说。
偷听的人一阵胆寒。
这两人估计以为自己声音压得低,就可以进行这种“神奇”的交流。却没有发现,为了偷听两人的对话,旁边的人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取而代之的,是许多人心中信仰崩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