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十七岁的自己好好地睡过去吧。
郭家屹的画展里其实不仅仅是展示了自己的画作,还有一些其它的作品。
严塘对艺术了解不是很多,不知道该怎么分类。
他和艾宝在最中心的展厅看见了一个有些奇特的作品。
这个作品是摊在地上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水晶球。
一些小的玻璃片到处飞溅,而一些大的玻璃片则是由红线相串联,勉强拼凑出一个破损的球形。
而另外一遍,则是摔落一样的水晶球底座,它侧躺着,像是咕噜咕噜已经滚了很多圈。
可能是担心有人去摸玻璃渣,这个位于整个画展最中心位置的作品四周全是玻璃墙,把它和参观的人隔开。
“这是什么呀?”艾宝有些好奇地打量着。
严塘也不清楚这想表达什么。
他向四处看了看。
严塘无意间,垂下头,才发现——
“纯真时代”
这个作品的名字被雕刻在铭牌上,钉在了地上。
铭牌在昏暗的灯光中并不显眼,估计绝大多数人都是看不见直接踩了上去。
“宝宝,你看这里。”严塘指了指地上。
艾宝走过来,顺着严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恰好又是他认识的几个字!
艾宝歪歪头。
他当然看懂了这个作品的名字。
他起身,又看看灯光下死了一地的水晶球。
红色蜿蜒的线穿过透明的玻璃,它曲折错乱,似是在浅灰色的地板上蠕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显眼。
像是谁吐出的最后一口死不瞑目的血。
这是一个很有张力的作品。
艾宝也觉得很好看。
他的大眼里干干净净的,里面只有单纯的欣赏。
没什么其余的感觉。
“走吧,严严,我们去看下一个啦!”艾宝拉着严严继续走。
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死亡,和他关系并不大。艾宝并不在意别人的死亡。
严塘回过神来,颔首,和艾宝一块继续逛下去。
看得出来,郭家屹在艺术上的确是有自己独道造诣的。
严塘和艾宝把这个画展逛得七七八八了,他也必须承认,郭家屹在艺术上是很优秀的。
艾宝也觉得很多画很好看。
至于,为什么郭家屹一定要邀请严塘来这个画展,看完之后,严塘心里也有了底。
郭家屹还放了很多自己其它的画,外人来看这个展,大概就以为是郭家屹记录这些年自己在艺术上进步、创作理念演变的展。
但是严塘看出来了,郭家屹的本意并非如此。
他把每一幅与严塘相关的画都单独地放在墙的最中间,而其它的画则是随意摆开。
如此是为了什么?
严塘懒得去揣测明白。
等严塘和艾宝从画展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五点了。
画展的进口和出口并不相同,出口严塘更熟悉。
他一走出来,就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这里更靠近严塘的高中。
“那个是什么呀?”艾宝盯着不远处的小情侣。
他们手上拿着的一瓶大大的东西,插着一根粗粗的吸管,时不时喝几口,看起来很开心。
艾宝扒拉了一下严塘,示意他去看,“那个是奶奶吗?里面还有黑色的珠珠!”
严塘看了过去。
这对小情侣年岁应该不大,嘻嘻笑笑地腻歪散步。
严塘辨认了一下,他们穿着的,应该还是严塘曾经所读高中的校服。
这不足为奇,这块地方靠近严塘以前的高中。
严塘以前读高中的时候经常逃课来这里,其他人逃课自然也会考虑这儿。
虽说这块地方有点荒,但是该有的还是一应俱全。
“那应该是奶茶。”严塘扫了一眼,这对青涩的小情侣手上的东西。
艾宝的眼睛亮了亮。
他知道了这个东西的名字!
“艾宝也想喝奶茶!”他扒在严塘身上,撒娇一样地抱住严塘的手,“要喝那个有黑黑的珠珠的奶茶!”
严塘知道艾宝这是嘴馋了。
为了让芝麻糖好好变成更多的芝麻糖,他已经一连两天没打扰芝麻糖了。
“那我们一起去找找附近的奶茶店吧。”严塘说。
他说着,拉着艾宝正准备走。
但是艾宝往回拉了严塘一下。
他不想走路了。
“艾宝想坐着,”艾宝指指一边的路边椅,“艾宝的腿腿累了!”
他甩甩自己的腿腿。
虽说艾宝今天只是在室内活动,可是他还是和严塘一起,在画展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个小时!
严塘有些无奈地看着艾宝。
他捏了捏艾宝的鼻尖。
“宝宝猪。”严塘说。
又想吃,又不想自己去买,要别人喂到嘴巴边上,可不就是猪吗?
艾宝这次也知道是自己理亏。
他这回儿没有辩解了,只噘嘴哼了一声。
“艾宝要喝那个有黑黑的珠珠的奶茶!”他强调道。
严塘把他拉到座椅上。
让腿腿累的宝宝猪坐下。
“知道了,有珍珠的奶茶。”严塘点了点头。
反正艾宝带了电话手表,他去去就回,花不了多少时间,也没什么。
不过该问的,严塘还是要问。
“那一会儿,有陌生人来找艾宝说话,艾宝该怎么做?”严塘半蹲下来,平视着坐在座椅上的艾宝。
“艾宝应该和严严打电话!”艾宝立刻用大大的声音回答。
“应不应该和他搭话?”严塘继续问。
艾宝摇摇自己的头,“不应该的。”
他说。
严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去给艾宝买奶茶,很快就回来。”他站起身,又摸了一下艾宝的头,“你在这里乖乖的,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的电话。”
艾宝噢了一声。
他对严塘挥挥胖手。
“要有黑黑的珠珠的奶茶呀!”艾宝说。
生怕严塘弄错了。
严塘还没走几步,他背对着艾宝挥挥手,表示自己记住了。
艾宝看着严塘走远。
严塘腿长,加上也不放心艾宝一个人待着,步速很快,不一下就看不见了。
艾宝一个人听话地乖乖坐在椅子上。
他从画展出了门,严塘就给他系上了薄薄的黄色小围巾。
尽管现在是春天了,余寒却也还没有完全过去,c城的风也还有点儿大。
艾宝吸呼吸呼鼻子,又咂咂嘴巴。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杯有黑色珠珠的奶茶。
黑色的珠珠会是什么味道的?
是甜甜的吗?
艾宝想。
“……你是叫艾宝吗?”
艾宝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
他转身一看,是上次那个瘦瘦病病的哥哥。
这个瘦瘦病病歪的哥哥,穿着一件厚厚的风衣,他面色有点苍白,看着艾宝,还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