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塘再在脑中仔细确认了一遍。</p>

没错，他可以。</p>

原本已经在嘴边，拖时间的话瞬时被丢弃。</p>

严塘看着许峥深，“许总，你觉得我的答案是什么？”</p>

许峥深笑了笑，他嘴上说，“我怎么知道严哥你的决定呢？这是和你自己相关的事情，我可猜不出来。”</p>

严塘端起一边的菊花茶浅浅地抿了一口。</p>

他眼皮抬也不抬一下，“我的答案是——”</p>

“让你滚。”</p>

许峥深有些错愕微微睁大了眼。</p>

“……严哥，你确定？”许峥深试探性地问，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严塘竟然直接拒绝了。</p>

这是放弃了自己的兄弟了？</p>

还是说是什么别的意思？</p>

严塘也不和他多废话，多话多错，他并不想让许峥深猜到什么。</p>

“许总，请回吧，时间到了。”他指了指门，让许峥深出去。</p>

许峥深把刚刚有些外露到情绪收拾好。</p>

他没有一点愤怒，“既然是严哥的决定，那我也说不了什么。”</p>

许峥深笑意盈盈地说，好像一点儿也不为严塘的拒绝儿失望。</p>

“来日方长。严哥，下次再找你谈项目。”许峥深站起，对严塘笑说。</p>

严塘毫不客气，“我想我和许总没有什么项目好谈。”</p>

许峥深闻言并不多说什么。</p>

他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p>

“那我就不久留了，”他这次少见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转身走去门口。</p>

“谢谢严哥的招待了。”到门口的时候，许峥深回头又对严塘笑了一下。</p>

严塘依旧保持着拿着茶杯，垂眼看杯中的菊花的模样，一点余光也没有留给许峥深，跟没听见他的话似的。</p>

许峥深摊摊手，像是面对一个和自己闹脾气的朋友。</p>

等许峥深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了，严塘才移开自己的视线。</p>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半空，双眼放空，脑子里除了“艾宝”这两个字再无其它。</p>

严塘觉得自己脏了！！</p>

许峥深就是那块发着恶臭的泥，光是和他说话，就已经叫人难洗去身上，一不小心染上的臭味了。</p>

和许峥深说话，简直就是折磨他。</p>

严塘现在心态平和。</p>

艾宝的名字按着大悲咒，清心咒的旋律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循环播放。</p>

严塘摸向自己的手机，他觉得他现在急需要和艾宝通一下话。</p>

然而现在下午两点半，艾宝一般都还在睡觉，严塘只能把手机放下，改为打开监控视频。</p>

监控视频打开后，严塘没有犹豫，直接调到艾宝的卧室。</p>

果然，他收获了一只裹着空调被还在睡觉的宝宝猪。</p>

艾宝抱着自己的被子，动作颇为蛮横霸道，一腿夹着被子不说，一手还紧紧地搂住。</p>

被子被他抱得都变形了。</p>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和窗台上安静的吊兰，盖在艾宝的小腿上。</p>

严塘看了看艾宝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小腿，很显然，艾宝吹空调又没有穿长裤。</p>

严塘果断把这一幕截图保存下来，收集证据。</p>

他给艾宝说了很多次了，吹空调要穿长裤长袖，遮好膝盖手肘。要不然容易受凉。</p>

结果艾宝总是不听他的。</p>

严塘躺在自己的靠椅上，继续端详了一会儿监控视频离安然入睡的艾宝。</p>

艾宝睡着的时候，少了几分平时的古灵精怪。</p>

他像是一只羔羊。</p>

也像一个全身赤裸地来到人世里玩的孩子。</p>

他还不懂得欺骗与人性。</p>

如果说，每一个降临于这个人世的孩子，是上帝尚未对人类失望。</p>

那么严塘认为，艾宝可能承载了上帝很大的希望。</p>

严塘看着艾宝，他的目光描摹着艾宝胖乎乎的脸，从被子里露出一小半的胖手，夹着被子的腿，还有有些浅色的卷发。</p>

他原本还有些躁动的心渐渐地静了下来。</p>

艾宝的肩膀随着他的呼吸一动一松。</p>

严塘不由自主地，跟着艾宝呼吸的律动调整自己的呼吸。</p>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他和艾宝在呼吸同一口空气一样。</p>

严塘在自己放缓的呼吸中，听见胸腔里心脏的跳动。一声一声，有力又有节奏。</p>

艾宝的心是不是也是这样跳动的？</p>

严塘想。</p>

他这样想着，就好像是艾宝房间里，窗台上的阳光，也照到了他的身上。</p>

严塘把一旁小桌子上艾宝的诗歌本，拿过来。</p>

他又看了一遍，《严严和艾宝都在的呀》。</p>

这首诗很口水，也没什么水平，可是严塘每每看到它总会觉得很高兴。</p>

尽管艾宝的字，写得龙飞凤舞，颇为放荡不羁。但他写字也是很认真很用力的。</p>

严塘用自己的指腹去摸这些字，还能摸出它们生命的轨迹。</p>

现在，严塘觉得自己的心彻底静了。</p>

他翻着艾宝的这本诗歌，突然有些想看看以前的艾宝都写了什么。</p>

不过这似乎又不太好？这毕竟是艾宝的隐私。严塘纠结了一下。</p>

严塘回想起上次在这个本子的第一页，看见的“路”那首诗，他实在是有些好奇。</p>

其实艾宝也并不排斥严塘看他的诗。</p>

严塘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看看，就看一下第二页。</p>

看完了，他就给艾宝报备。</p>

于是他小心地捧起那本有些老旧的本子，翻到了第二页：</p>

“每一个故事 枯萎</p>

她呀 站在了</p>

高高的远远的</p>

艾宝还 去不了的</p>

土地了呀</p>

山茶花花 熄灭了”</p>

严塘读完，皱了皱眉，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艾宝的诗歌里，出现另外的人物。</p>

这个“她”是谁？</p>

严塘直觉，这不会是他的母亲。</p>

那“她”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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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暗》作者：[美]雷蒙·斯尼奇 著；[加]乔恩·克拉森 绘；杨玲玲 彭懿 翻译；“——”前皆为引用。2.“也像一个全身赤裸地来到人世里玩的……是上帝尚未对人类失望。”灵感来自于泰戈尔的《飞鸟集》第77，特此注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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