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玑的眼神非常之复杂地看着卿尚德,他哑着嗓子,道:“好,我……答应你。”
“但是,”燕十三的神情恍惚,“你可以试一下摸摸自己的头,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
卿尚德:“……”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他摸着,却摸到了一双修长白皙带着厚厚的一层茧子的冰凉手掌。
原来燕玑在翻车的那一刻也在想着自己,没有过脑子,就用双手环护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完全不存在犹豫的时间。
在这一瞬间,卿尚德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一个玻璃器皿碎裂开来的轻响,无数的化学物质汹涌澎湃的淹没了五脏六腑,让人害怕又好奇地靠近。
“卿尚德同志,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燕玑闷闷道。
卿小哥一把抱住燕玑的蜂腰,嘶哑道:“问吧。”
“为什么你——不会像他们一样鄙夷我呢?”燕玑抬头,“毕竟我……喜欢的是男人啊。”
卿尚德的嘴唇抖了抖,他想开口说“不是这样的,喜欢男人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但是有些事,永远都不是那么容易理清楚弄明白的。
地平线那端的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下,只剩下光芒万丈的火云与浅浅的天空蓝,飞鸟成群结队地返巢,被摔得破烂稀巴的车子停在一个缓坡底下的道路上,看样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开。
燕玑以为自己是等不到答案了,这时候卿小哥却出人意料地开了口。
“我在学校里,曾经有一个好朋友。”他如是说。
“他跟我都是江南的同乡。”
“我们一起上的军校,本来我们也可以一起参军。可是,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和你我一样的男人。”
卿尚德痛苦地闭上眼:“那个人却只把他当个消遣玩意儿,后来他快要毕业时就跟我朋友断了。他倒是断得清清爽爽一干二净,拍拍屁股回去按照家里的要求娶了门当户对的大小姐。我的朋友他却动了真心,始终没有从那段虚情假意的感情里跳出来。”
“后来,那个人以优秀学员的身份回来做一次指导演讲,他们两个又在了一起。两人分分合合,过了将近一年,我的朋友在我们的毕业前夕,锁死了宿舍门,割腕了。等我从外面回来时,他已经……那……从水盆里涌出来……流到了门口。”
“如果这还不算什么,我只能告诉你,那个人在他生前践踏他的真心也就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无法置喙。可是,后来他们的事情被人披露出来,那个人居然动用关系将脏水全都泼在了我的朋友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净。”
“燕师兄,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燕玑沉默了一个呼吸,他闭眸,道:“不知道。我永远都不希望自己明白这种感觉。”
“我是燕十三爷,只懂得怎样珍惜一个人。”
卿尚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盯着这个人不想移开视线,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燕玑是这样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燕玑会喜欢自己……人生在世,哪里有什么都明白的呢?